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在书房里炸响。
秦正国被儿子疯狂的模样,震得心脏一缩。
他低头看向被砸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是林婉儿发来的冰冷文字。
“秦天,我们退婚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家做得太绝了。
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留给秦家。
羞辱、愤怒和无力的情绪冲上心头。
他还没缓过神,秦天充满怨毒和痛苦的质问已经向他袭来。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秦天双手撑着办公桌,身体前倾,那张因愤怒和悲痛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秦正国的脸上。
他的双眼赤红,要将眼前这个他曾经无比敬畏的父亲生吞活剥。
“你不是告诉我,我们秦家,是江城的顶级豪门吗?!”
“你不是告诉我,我秦天,是天之骄子,是江城所有年轻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吗?!”
“你不是告诉我,你秦正国,算无遗策,一切尽在掌握,没有任何人,能撼动我们秦家的地位吗?!”
他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嘶哑,每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
“可现在呢?!”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这间昏暗的书房,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豪门?我们的家,被一群地痞流氓冲进来洗劫一空!我妈,被她那些所谓的姐妹,当成笑话一样羞辱!”
“天之骄子?我被我曾经的跟班,当成乞丐一样当街施舍!我最心爱的女人,用一条短信,就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
“而你呢?!”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了秦正国那张憔悴不堪的脸,眼神里的敬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最赤裸裸的失望和鄙夷。
“你这个所谓的枭雄!你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你现在,只能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狗窝里,抽着雪茄,等死!”
“爸!”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怆和不甘。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人!为什么,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秦正国被儿子这一连串的咆哮和质问,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呵斥。
他想告诉他,你根本不懂。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秦天说的,都是事实。
他,秦正国,确实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他所有的骄傲和自负,都在那个看不见的对手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被儿子当面揭开所有伤疤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曾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儿子。
他看到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看到他那双充满了怨恨和鄙夷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也无比的失望。
这就是他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一个遭遇挫折后,只会歇斯底里地咆哮,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父亲身上的废物。
“够了!”
秦正国猛地一拍桌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用上了他身为枭雄最后的一丝气势,暂时将秦天癫狂的气焰压下去一点。
秦正国喘着粗气,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压抑。
“你以为,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心里就好受吗?!”
“你只会在这里质问我!指责我!你有没有想过,为这个家,为你自己,去做点什么?!”
“我做了!”
秦天立刻反驳道,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我去找李天成了!我想去把他抓来,问出幕后黑手!可结果呢?我被打断了手!被当成小丑一样,扔在大街上!”
“你管那叫做点什么?”
秦正国听到这里气得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悲凉。
“那叫愚蠢!那叫不自量力!那叫自取其辱!”
他指着秦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那可怜的自尊。
“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就凭着一腔怒火冲上去!你这不是去报仇,你是去送死!是去给你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送上一个天大的笑柄!”
“你除了会把事情搞得更砸,让我们秦家最后一丝颜面都荡然无存之外,你还会干什么?!”
“我……”
秦天被他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他父亲说的句句属实。
他的那次“报复”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愚蠢到了极点。
承认自己的愚蠢,比死还难受。
他只能将这种无力反驳的羞耻转化成更强烈的愤怒,用一种近乎无理取闹的方式继续嘶吼道。
“那也比你强!至少我敢冲出去!不像你,只会躲在这里等死!”
“你以为我是在等死?”
秦正国看着儿子执迷不悟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了。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书房的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午后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书房,也照亮了他憔悴的脸。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他指着窗外那片曾经属于他们秦家的庭院。
“你以为我们的对手是谁?是李天成?是王德发?是江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
“我告诉你,不是!”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充满了恐惧。
“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怪物!”
“他能在一夜之间,让整个江城的资本圈,对我们关上大门!”
“他能让银行,同时向我们催债!”
“他能让林家,那个自诩为百年豪门的老狐狸,连夜撕毁婚约,跟我们撇清所有关系!”
“他甚至,能让官方,用一份我们自己都找不全的黑账,把我们查封,把我们所有的资产,都拿去公开拍卖!”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秦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望的疯狂。
“你告诉我,面对这样一个,能轻易调动江城所有明暗力量,能将规则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存在,你要我怎么去反抗?!”
“我拿什么去反抗?!”
“拿你那可笑的,匹夫之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