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基地的作战指挥中心,灯光调得很暗。
巨大的主显示屏占据了整面墙壁,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
左侧是不断刷新的代码流和信号分布图,右侧是三架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热成像画面。
凤凰站在主控台前,她的脸上映着屏幕的冷光。
“报告,目标区域五公里范围内的信号渗透已完成。”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中心里很清晰。
“目前共侦测到四十七个独立的、加密的无线信号源,比‘泥鳅’口供中提到的数量多出三倍以上。”
屏幕上,一张电子地图被放大,目标化工厂周围,密密麻麻地亮起了红色的光点。
“这些信号源分布很有规律,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并且有固定的巡逻路线。他们不是乌合之众。”
秦风站在屏幕前,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些闪烁的红点。
“无人机有什么发现?”
他开口问。
凤凰切换了主屏幕的画面,三幅热成像画面被放大。
画面中,废弃的化工厂像一头匍匐的钢铁巨兽,在黑暗中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A号无人机在三号厂房顶部发现两个固定热源,体征和姿态符合狙击手的特征。”
她用激光笔在屏幕上圈出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b号无人机在化工厂主入口的二层岗楼发现异常热源,功率远超人体,根据模型分析,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重机枪。”
“c号无人机侦测到,化工厂内部至少有十二个移动热源,分布在各个关键通道。他们藏得很好,我们只能看到这么多。”
“名副其实的老鼠洞。”
秦风说道。
他走到旁边的战术平板前,将凤凰报告的所有信息输入,一个三维的战场模型正在实时更新。
“接通阿刀的通讯。”
“是。”
通讯官操作了几下,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经过加密处理的低沉声音响起。
“鹰巢,这里是幽灵,已就位。”
“幽灵,报告你的观察。”
秦风对着麦克风说道。
“与鹰巢技术侦察结果一致。我能目视确认三号厂房的两个狙击点,岗楼的重火力点也已标记。另外,他们在化工厂外围埋设了定向地雷,共计六处,坐标已发送。”
战术平板上,代表阿刀小队的蓝色光点周围,立刻出现了六个新的红色骷髅标记。
“对方指挥官的位置能确定吗?”
秦风问。
“暂时不能。所有人员都通过无线电联系,没有看到头目出现。他们很谨慎。”
“知道了。保持静默,等待指令。”
“幽灵明白。”
通讯切断。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服务器运行的嗡鸣声。
所有人都看着秦风,等待他的决定。
情报显示,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已经超出了最初的预估。
对方不仅布下了陷阱,而且是一个准备充分、火力强大的陷阱。
秦风看着战术平板上的三维模型,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他删除了原计划中的A路线,重新标记了一条从化工厂侧翼污水管道潜入的b路线。
他又调整了两个预备狙击点的位置,正好可以反制对方在三号厂房的火力。
“凤凰。”
“在。”
“让技术组重点监控这六个坐标,我需要知道他们地雷的起爆方式是压发还是遥控。”
“明白。”
“另外,让阿刀派一名队员,在行动开始前十分钟,在化工厂东南角制造一点小动静,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
“其余计划不变。”
秦风下达完指令,便转身离开了指挥中心。
他的脚步很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不是一场生死难测的战斗,而是一次常规的演习。
基地为高级成员准备的单人宿舍里,灯光很柔和。
房间的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李锐坐在床沿,他没有睡意。
桌子上铺着一块白色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把92式手枪的所有零件。
枪管、套筒、复进簧、弹匣……每一个零件都被他用保养油仔细擦拭过,闪着金属的冷光。
他拿起枪身,开始组装。
他的动作熟练而流畅,这是他从军校开始就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
每一次大战来临前,他都会这样把自己的武器保养一遍。这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的方法。
今天,他感到紧张。
白天在训练室里,秦风带给他的冲击依然没有消退。
那些关于金三角的血腥描述,那些残酷的生存法则,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黑暗面有了直观的认识。
他意识到,这次任务和他以往执行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要扮演的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军人,而是一个周旋于虎狼之间的律师。
他最大的武器不是手里的枪,而是自己的头脑和演技。
可是,当他知道化工厂里有狙击手、重机枪和地雷时,他还是本能地想依靠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他感到一份沉重的责任。
他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更要保证秦风的安全。
秦风是指挥官,是这次行动的核心,他不能出任何意外。
然而,在行动方案里,秦风却是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诱饵位置上。
李锐将最后一个零件装好,拉动套筒,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他将空弹匣插入,然后退下,重复了几次,确认枪械的机械性能完美。
他握着冰冷的手枪,心里却感到一丝灼热。
他知道,按照计划,他作为律师,身上是不应该携带武器的。
但这把枪,他必须带上。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作为一名军人的最后防线。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
远处指挥中心的大楼灯火通明,像一艘在黑夜中航行的巨轮。
他知道,那艘船的船长,此刻一定也醒着。
李锐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枪,又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那套黑色西装。
明天,他就要穿着那身衣服,带着这把枪,走进一个未知的屠宰场。
他感到恐惧,也感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