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灯光明亮,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
挂号、缴费、等待叫号,一系列的流程机械又漫长。
林深始终紧紧的跟随在顾沉舟身边搀扶着他,目光时不时就扫过他手肘和膝盖的伤处。
从进入医院起,眉头就从未松开过。
“别担心,真的只是皮外伤,不用那么紧张的。”
顾沉舟语气轻松,试图安抚林深。
林深不接话,只是盯着叫号屏,嘴唇抿得更紧,拳头也紧紧的握着。
很快就轮到了顾沉舟拍片,护士喊了名字,顾沉舟起身,林深也跟着站起来。
“别担心,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顾沉舟温和地笑着安抚。
林深沉默的点了点头,看着顾沉舟走进门后,才慢慢坐回冰冷的椅子上。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和交流的声音,但这些似乎已被林深隔绝在外,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微微抬头闭眼,顾沉舟那句清晰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林深,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前所未有的语气,林深能清晰的感受到这里面的认真,以及当时眼神中几乎看不见的情愫。
他突然顿住。
等等,情愫?
林深猛地睁开眼,忽然反应过来。
顾沉舟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带有……
林深咽了咽口水,心脏快的好像要跳出来一样,血液上涌,冲的他头脑发昏。
不不,一定是他感觉错了,怎么会呢?
林深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开了,顾沉舟走了出来,面色如常。
林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慌乱的再次坐下。
“放心,过会就可以拿片了,没什么事,骨头应该都好好的。”
顾沉舟走到他身边坐下,温和的说。
林深含糊的“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扣着裤子。
气氛再次沉默尴尬了起来,林深感觉喉咙发干,思考着该说些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刚刚那辆汽车……冲的太快,太突然了。”
林深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
“你觉得,这是陈浩所为,还是……只是单纯的闯红灯?”
他看向顾沉舟,虽说是询问,但自己还是有了偏向,只是不敢相信。
顾沉舟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冷厉。
他回忆着汽车冲过来的瞬间,摇了摇头:“不能排除,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了。”
“就在他打电话向你威胁之后不久就发生这种事,而且……”
顾沉舟的声音低沉下去:“那种冲过来的方式不像闯红灯,反而像是……”
有预谋的冲撞。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深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握紧拳头,指尖被捏的发白。
愤怒和后怕交织在了一起:“如果是真的……简直丧心病狂!”
一想到有人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甚至差点连累到了顾沉舟,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了上来。
林深咬着牙继续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是疯了不成?!我究竟干了什么事,才让他这么恨我?”
林深闭了眼,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如果他想要我的命,那我的家人该怎么办,会不会也会遭遇危险?”
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顾沉舟侧过身,目光落到林深的脸上。
他看着林深疲惫的面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
“林深。”顾沉舟凑了上来,搭住他的肩膀,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你听我说。”
林深被迫迎上了他的目光,那眼神中的专注和情感让他无法离开视线,心脏猛地跳动。
顾沉舟一字一顿,语气认真,几乎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愫。
“不管是不是陈浩,又或是其他人,只要我在你身边,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确认林深是否听清了每一个字,随后继续说:
“包括你身边的人,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就像今天一样,毫不犹豫。”
这番话让林深整个人都僵住了,巨大的冲击让林深瞬间失语。
他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顾沉舟的眼睛,里面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情感。
林深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了,耳边嗡嗡作响,只有对方的那句“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在反复回响。
血液猛地冲上头顶,林深的脸瞬间发烫,心跳快的几乎要窒息。
慌乱、无措、震惊,还有一丝隐秘的、被如此强烈守护的悸动和窃喜。
无数种情绪仿佛要将他淹没一般,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那份被刻意忽略的情感赤裸裸的展露了出来。
林深猛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顾沉舟那双炙热的眼睛。
那目光太烫,他无法回应,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可……可惜了……”
林深慌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他强行将话题拉了回来:“太突然了,我们都没看清车牌号。”
林深懊恼的叹了一口气,手指用力绞在一起,指尖发白。
“不然……至少是个线索……”
“我只记得那个司机似乎是个男人……”
他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瓷砖,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顾沉舟敏锐的捕捉到了林深的反应。
躲闪的眼神,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那强行转移话题的生硬。
顾沉舟有些失落,但也可以理解。
被同性告白,这样的冲击对于林深来说太突然,太大。
至少,对方没有厌恶的情绪。
顾沉舟压下心底的情绪,没有追问,没有点破,只是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确实。”
顾沉舟点了点头:“不过那个路段应该有摄像头,或许警方……”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说下去。
或许,有别的途径能更快知道真相。
窗口一个护士出现,手里拿着单子:“顾沉舟?你的片子出来了,你拿着这个片子去看一下,然后处理一下伤口。”
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林深立刻站了起来,动作仓促。
“好……好的,谢谢。”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低着头,依旧不太敢看顾沉舟。
顾沉舟也站起身,接过护士递来的片子。
看着林深紧绷的侧影,顾沉舟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去。
窗户纸已经捅破,无论林深怎么逃避,有些事情终究不同了。
“走吧。”
顾沉舟声音平静,率先走了出去,林深默默跟上脚步,还有些虚浮。
脑子依旧乱糟糟的,顾沉舟郑重的承诺和陈浩的电话威胁交替闪现,搅得他心神不宁。
医院的味道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