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心羽带来的蜕变是惊人的。云昭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每一次呼吸都与周围的气流共鸣。他站在风暴之巅的边缘,
俯瞰下方翻涌的云海,一种天地尽在掌握的错觉油然而生。
他需要熟悉这份全新的力量。
也需要让瑶池为他准备的“欢迎仪式”,来得更“惊喜”一些。
云昭纵身一跃,并未直接坠落,而是如同一片真正的羽毛,借助着山间紊乱的气流,轻飘飘地向下滑翔。
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两侧的景象化为模糊的色带。这种无拘无束、超越以往极限的速度感,让他血脉贲张。
他刻意没有完全收敛气息,像一道冰蓝色的流星,划过寂灭冰原的边缘。他知道,瑶池的耳目无处不在。
果然,仅仅半日之后,他的神识便捕捉到了后方急速追来的三道气息。
两名持剑使,一名持镜使,标准配置,但速度比之前的追猎小队快上不少,显然是得到了加强。
云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非但没有加速逃离,反而刻意放缓了速度,
如同戏耍猎物的猎手,将他们引向一片更为复杂、遍布巨大冰蘑菇和深邃冰缝的区域。
是时候检验一下“心羽”在实战中的效果了。
他停在一朵巨大的、如同伞盖般的冰蘑菇顶端,负手而立,等待着追兵的到来。
三道月白身影瞬息即至,呈三角阵型将他围在中央。为首的持剑使眼神锐利,死死锁定云昭,沉声道:“雪凰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云昭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动了动脚趾,感受着冰蘑菇顶端那光滑而寒冷的触感。
“拿下!”持剑使厉喝。
三人同时出手!剑光如匹练,镜光似锁链,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向云昭,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就在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
云昭动了。
他的身体仿佛没有实体,化作了一缕模糊的轻烟。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原本站在冰蘑菇顶端的的身影便消失了。
三道攻击全部落空,撞击在冰蘑菇上,炸开漫天冰屑。
“在上面!”持镜使猛地抬头,窥天鉴光芒扫向空中。
云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十几丈高的空中,衣袂飘飘,如同凌空虚渡。他低头俯视着三名有些错愕的仙使,眼神淡漠。
“找死!”为首的持剑使怒喝,御剑而起,剑光暴涨,化作一道长虹直刺空中的云昭。
另外两人也同时腾空,配合夹击。
云昭看着疾刺而来的剑虹,不闪不避。直到剑尖即将触及他胸口的刹那,他的身体才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如同被风吹动的柳絮,向后飘飞,速度竟与剑虹保持一致!
持剑使瞳孔一缩,全力催动仙力,剑速再增!
云昭嘴角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分。他的身体骤然停顿,然后以比后退时更快的速度,侧向滑开!
剑虹擦着他的残影掠过。
与此同时,云昭的手掌覆盖上了晶莹的冰晶,如同穿花蝴蝶般,精准地拍在了那名持剑使因为全力前冲而露出的后背空门上。
嘭!
持剑使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前栽去。
“师兄!”另一名持剑使惊怒交加,剑势一转,横扫千军,试图逼退云昭。
云昭足尖在空中轻轻一点,仿佛踩在了无形的台阶上,身体再次拔高,轻松避开了横扫的剑芒。
他居高临下,看着下方两名又惊又怒的仙使,以及那名正在努力稳住身形、试图再次举起窥天鉴的持镜使。
一种掌控全局,生杀予夺的快感,混合着新获得力量的陌生与亢奋,如同毒药般在他心头蔓延。
速度……这就是绝对速度带来的优势!
他们太慢了!
慢得可笑!
玩够了。
云昭眼中冰蓝光芒一闪,杀意骤起。他决定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结束这场游戏。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冰凰之力与心羽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融合、运转!
他不再满足于闪避和游斗,他要将速度转化为最极致的毁灭!
他的身体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冰蓝色的灵力从他体内汹涌而出,裹挟着周围的气流与冰雪,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却散发着恐怖吸力与切割力的冰风暴!
“阻止他!”
持镜使感受到了那风暴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骇然失色,
窥天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锁定风暴中心的云昭。
但已经太迟了。
云昭化身的风暴动了!
如同一个失控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死亡陀螺,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
猛地撞向那名刚刚稳住身形的持剑使!
那名持剑使只来得及将长剑横在身前。
咔嚓!
长剑如同脆弱的冰晶般碎裂。冰风暴瞬间将他吞噬!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他的身体就在极速的旋转与切割中,化作了漫天血雾与冰晶的混合物!
风暴没有丝毫停顿,方向一转,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扑向那名持镜使!
持镜使疯狂催动窥天鉴,布下一道道镜光屏障。
嗤嗤嗤——!
镜光屏障在冰风暴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层层撕裂!持镜使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冰风暴即将把他也要撕成碎片的瞬间——
云昭高速旋转的视野边缘,猛地瞥见了冰裂缝隙深处,一抹突兀的、不属于冰雪的灰褐色!
那是一个用兽皮和冰块勉强搭建起来的低矮窝棚!窝棚门口,一个穿着厚重皮袄的猎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他身后,隐约还有一个更小的身影!
是冰原上残留的、与世隔绝的猎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是被力量蒙蔽了感知,还是杀意掩盖了一切?
冰风暴距离那名猎户的窝棚,不足二十丈!以他此刻失控的速度和力量,逸散的能量冲击,就足以将那个窝棚连同里面的猎户一起撕碎!
不!
电光火石之间,云昭脑海中闪过阿湘哼唱的歌谣,闪过黑水村那些无辜村民化为飞灰的景象,闪过那个赤炎族人咆哮着“替我们活下去”的脸庞!
他不能!
他不能变成和瑶池一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
“呃啊——!”
云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强行逆转体内疯狂奔流的两种力量!如同在高速奔驰的烈马身上猛地勒紧缰绳,甚至不惜将缰绳勒入血肉!
轰!!!
失控的力量在他体内剧烈冲突、爆炸!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在空中化作冰碴。
那小型冰风暴骤然停滞、溃散!
云昭的身影从半空中显现,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如同折翼的鸟儿,直直地向着下方坠落。
而他强行扭转力量的方向,导致一部分无法控制的冲击波,依旧向着那名猎户的窝棚扩散而去!
云昭目眦欲裂,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用最后的力量甩出一道柔和的冰蓝色灵力,后发先至,堪堪在冲击波抵达前,在窝棚前凝聚成一面厚实的冰盾!
嘭!
冲击波撞在冰盾上,冰盾剧烈晃动,裂开无数缝隙,但终究没有破碎,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窝棚前的猎人吓得瘫软在地,他身后的孩子发出了惊恐的哭声。
云昭重重地摔在冰面上,又喷出一口鲜血。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剧痛难忍。心羽的力量变得晦涩难调,冰凰之力也躁动不安。
那名侥幸逃过一劫的持镜使,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坠地重伤的云昭,眼神变幻,最终竟不敢再上前,化作一道流光,仓皇逃离。
云昭没有理会逃走的仙使。
他半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单手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惊恐万状、死死护着孩子的猎人,看着自己周围那片因为力量失控而造成的、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狼藉冰面。
猎人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对他这个制造了这一切的“怪物”的深深畏惧。
云昭看着那眼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和冰碴的手。
掌控力量……
他曾经以为,融合了精血,驯服了雪凰意志,得到了心羽,便是掌控。
直到此刻,直到他险些因为力量的失控而亲手扼杀无辜,直到他为了阻止这一切而几乎自毁经脉,他才真正明白——
强大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危险的猛兽。
真正的掌控,不在于你能释放多强的毁灭,而在于你能在毁灭的边缘,及时收住缰绳。
在于你能否让力量,顺从你的意志,而非被力量所奴役。
他距离真正的掌控,还差得远。
风雪渐渐大了,掩盖了血迹,却掩盖不了那片狼藉,也掩盖不了云昭此刻内心的震荡与明悟。
他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向着与猎户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去。
背影,带着重伤的虚弱,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破茧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