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白頔的人,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浅灰色西装。
西装的袖口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咖啡渍,头发也只是随意梳了两下,露出的额前碎发微微翘着。
正是她目前的顶级上司,隶属于opinion会(简称op会)的成员。
“你好,影子鬼干员。”
对方开口时语气平淡。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自我介绍,连眼神都只是匆匆扫过她的脸。
完全就是上级对下级的例行对话,半点熟稔都没有。
怎么总感觉有点像火葬场那个上级安排她做事?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
白頔盯着他攥着文件夹的手指。
他的指节没什么茧子,手腕上还戴着块普通的电子表,连点战斗人员该有的凌厉感都没有。
她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人怎么看都不像行动老练的管理者。
非要说的话,他倒像个刚从办公室毕业的新兵蛋子,身上连一丝能让人警惕的威胁感都没有。
“不过人家本来就只是管理岗,没战斗力好像也正常……”
她刚在心里为对方找完理由,又立刻推翻。
这种专门处理异常事件的组织,就算是科研人员,也得学点自保的本事吧?
总不能真指望别人时时刻刻护着他,这不纯累赘吗?
“我是。”白頔只回了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算是给了回应。
同时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跟着我。”那人说完,不等她反应,就转过身自顾自地往走廊深处走。
脚步还带着点生涩,像是不太熟悉这里的路线,偶尔还要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平板确认方向。
不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路啊?
“……行吧,跟着就跟着。”白頔摸了头,快步跟了上去。
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门牌,那上面大多标着“储物间”“设备室”,只有尽头那间挂着“小型会议室”的牌子。
门是磨砂玻璃做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灯光。
跟着上司推开门,白頔先一步走进会议室,视线瞬间落在房间中央。
一张深棕色的实木长桌摆在中间,样式像极了家里吃饭用的餐桌,只是这个桌子更长更宽。
周围摆着八把黑色的办公椅,椅背上都绣着暗金色的“op”标识。
但此刻都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还是最先到的?”她心里纳闷,扫了眼墙上的挂钟。
离通知里的时间还有五分钟,难道是其他人迟到了?
“你坐那儿吧。”那人随手指了指长桌靠里的一个位置。
说完就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翻看手里的文件夹,再没多余的话。
白頔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刚坐下就愣了。
这个位置正对着长桌那头的头座,高背椅比其他椅子宽出一截,
扶手还包着软皮,明显是给核心成员留的。
她挑了挑眉:这待遇倒怪好的,上来就给这么显眼的位置?
见那位直属上司没再开口,白頔也懒得主动搭话。
她本就不是爱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能让她主动开口的人屈指可数。
眼下对着这么个冷冰冰的上司,更是没什么聊天的欲望。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分针慢悠悠转了两圈,空气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白頔甚至数清了桌腿上的三道浅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划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修复。
这里也发生过异常事件?
就在她快要盯着桌面的木纹出神时,直属上司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过身,走到长桌旁,身体往前倾了倾,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的语气里满是疑惑,像是个博学的学者突然遇到了世界上最费解的难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頔的思维猛地回笼,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了周围。
原本空着的七个座位,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色的徽章。
可奇怪的是,灯光下他们的脚下连一点影子都没有,身体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光,像随时会散掉的雾气。
这都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刚才连一点脚步声、开门声都没听见!
见白頔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透着明显的疑惑,直属上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解释道:“其他的op会成员离得太远,没办法赶过来,所以是用异常物品投影过来的,不是真人。”
……还整上超凡力量了。
白頔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腹诽。
有这能跨距离投影的异常物品,用来搞远程侦查、传递紧急情报不好吗?
偏偏用来开这种没头没尾的会,简直是浪费。
她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我是被大白一个电话叫过去的,在动物园里待了两天,等出来的时候,现实里已经过了两年。”
这话听着什么都说了,可细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没提动物园里的异常,没说怎么拆的重叠空间,只说了最表层的经过。
但实际上,她说的也没什么错。
若不是大白的电话,她不会踏进那个陷阱。
若不是最后强行拆了重叠空间,她可能还困在里面。
只是话刚说完,她突然想起手上青的戒指,那里面装了很多吃的。
记忆里,在动物园的两年,她明明一次都没有进食过。
可上次查看时,戒指里的压缩饼干和水却少了大半,而且她从头到尾都没觉得饿。
难道是后来回笼的记忆还有一部分缺失了?
迎接她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那些投影出来的人一动不动,只有身体边缘的蓝光在轻微闪烁。
引她进来的那个人依旧还是坐着,手指停在文件夹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沙哑:“你在里面待了两年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