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頔的意识在黄冤的影子里蜷缩了片刻,指尖虚虚划过影子边缘冰凉的地面。
方才分身消散时那股彻骨的虚无感还残留在感知里。
没有一丝痛觉,甚至没有一点儿征兆,她的分身死了。
她只在分身消散前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死亡。
然后,分身就像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印一样,一点儿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寒意。
只不过是一个“我在梦里的猜想”,“梦”就精准捕捉她的想法,直接抹杀分身。
血湖的段位还是太高了,她只是一个黑铁的菜比。
幸好她早有准备。
在分身踏入血湖范围前,她就将主体的意识陷入了沉睡了。
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两半,一半塞进分身里,让它带着全部的感知去探索;
另一半则沉进无边的沉睡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一尊没有思想的雕塑。
她当时赌的就是“注意力转移”。
只要分身活着,主体就会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
就算分身遭遇精神污染,也只会作用在那半缕外放的意识上。
一旦分身被毁,意识回笼的瞬间,主体就能立刻脱离污染源,相当于用分身做了一道“防火墙”。
这个法子对付她们那些玩鬼力的、用精神污染的倒是很管用。
用鬼力的使用精神污染,多是通过扰乱他人的意识,从而达成污染。
要么就是覆盖式打击,和那个灵感鬼一样。
只要本体与分身保持距离、状态割裂,污染就很难跨过去。
可现在,白頔盯着影子里自己模糊的指尖,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副本的污染不一样。它不是附着,而是同化。
是用“梦”的逻辑扭曲现实,连自我认知这种抽象的念头都能成为攻击的契机。
以至于即便分身死了,“梦”依旧可以循着踪迹找到她的本体。
她尝试着用手去触碰影子外的空气。
指尖刚探出,就感觉到一股细微的、黏腻的气息缠了上来。
像是有无数根透明的线,正试图顺着她的感知钻进意识深处。白頔立刻收回手,心脏猛地一跳。
这气息和分身死前最后感知到的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刚才分身只是靠近血湖,还没真正接触,污染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粘在了意识上。
若不是分身及时消散,这污染会不会顺着意识链接,就算主体在沉睡,也能钻进去?
她不敢再想,只能将意识缩得更紧,尽量贴合黄冤影子的轮廓。
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开那无孔不入的“梦”。
可耳边却隐隐传来细碎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远处低语,又像是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若有若无,却精准地勾着她的注意力。
想让她抬头、想让她去探寻声音的来源。
白頔咬着唇,强迫自己闭上眼。
她知道,这大概率“梦”的陷阱。
只要她对任何事物产生“好奇”或“关注”,“梦”就会抓住这个念头,再一次把她拉进血湖。
现在她唯一的依仗,就是黄冤的影子了。
以她对影子的了解,影子这种概念还是比较离谱的。
至少鬼力拥有者,在实力达到烬国前,连察觉到她位置都难以做到。
但 远处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甚至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
白頔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副本里面的精神污染都这么变态?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黏腻的污染气息,正顺着影子的缝隙,一点点渗进来……
白頔的后颈泛起一阵细密的麻意,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爬。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不能慌,一慌就会被“梦”捕捉到情绪,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耳边的啜泣声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出那声音里藏着的诱哄,像是在说“看一眼吧,只是看一眼而已”。
白頔闭着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声音上移开。
可越是抗拒,脑海里反而越清晰地浮现出分身死前看到的血湖画面。
猩红的湖水翻涌着,水面下是无数扭曲的人影,正朝着她的方向伸手。
就在这时,指尖那股黏腻的触感突然加重。
像是有根透明的线已经缠上了她的意识,正试图往深处拽。
白頔的心猛地一沉,这精神污染也太逆天了点儿吧?
可下一秒,一个念头突然像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
“梦”是靠意识捕捉目标的,它能顺着怀疑、好奇、恐惧找到她,那是不是反过来……
只要让它“感知不到”她的意识,它就会消失?
她之前一直陷在一个误区里。
她以为要靠“躲”来避开污染,却忘了“梦”的核心是意识链接。
就像分身的死,是因为她产生了“自我怀疑”的意识,才被“梦”锁定抹杀。
现在这污染能渗进影子,也是因为她的意识在“警惕”、在“抗拒”。
就相当于主动给“梦”提供了追踪的坐标。
想通这一点,白頔立刻调整呼吸,试着模仿主体沉睡时的状态。
不是简单的闭眼,而是让意识进入一种“空茫”的状态。
就像是她的分身此刻依旧存在。
她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分身上,而不是本体。
她不再去想那股黏腻的气息,不再去听耳边的啜泣。
她甚至刻意放空脑海里关于“血湖”“污染”“副本”的所有念头。
就像一尊真正没有意识的雕塑,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匀。
这并不容易。
那股气息还在往意识里钻,啜泣声也依旧清晰。
但白頔咬着牙坚持,一点点剥离自己对周遭一切的感知。
她不再去感受影子外的动静,不再去担忧污染会不会进来。她
甚至主动切断了对那股黏腻气息的关注,仿佛它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