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抱着玄音,脚步踏过碎石和断裂的树枝,一刻不停地向东北方向奔行。玄音的气息微弱,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他不敢低头去看她嘴角不断渗出的黑血,只将手臂收得更紧,用最快的速度翻过山岭,穿过枯败的树林。北邙山的轮廓在灰暗的天幕下逐渐清晰,山势险峻,透着一股荒凉死寂的气息。 他循着山涧的寒气向上,终于找到细纲中提到的寒潭。潭水黑沉沉,平滑如镜,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黄巢立刻停下,动作极轻地将玄音安置在岸边一块相对平坦的大石上。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仔细地将她裹紧,只露出苍白的面容。他俯身,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边,屏息凝神,直到捕捉到那一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慌。 不能再等了。黄巢直起身,目光投向那死寂的潭水。潭水黑得深不见底,寒气逼人。他没有任何迟疑,脱下沾满尘土和干涸血迹的上衣,露出精悍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躯体,以及臂膀上那些暗金色的诡异纹路。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腑,随即毫不犹豫地踏入潭中。 彻骨的冰寒瞬间包裹了他。那寒意不是普通的冷,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疯狂地钻刺着他的皮肤、血肉、骨骼。黄巢的身体猛地一僵,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强忍着几乎要冻结血液的酷寒,一步一步,向潭水深处走去。水面很快没过他的腰腹,寒意更加汹涌地侵袭,每一次移动都变得异常艰难,关节仿佛被冻住,发出滞涩的声响。他不得不催动体内的力量,那些暗金纹路在皮肤下隐隐流动,散发出微弱的热意,勉强抵抗着足以致命的冰寒。 潭水冰冷刺骨,越往深处,压力越大,寒意也越重,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和意志一同冻结。视野被黑暗和冰冷的水流占据,他只能凭借身体对那股特异寒气的感知摸索前行。每一次划动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潭水压迫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想起玄音毫无生气的脸,想起那不断溢出的黑血,一股更强烈的焦灼支撑着他,驱使他继续下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四肢僵硬麻木,意识也开始被寒气侵蚀得模糊时,潭底深处,一点幽微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显现出来。那光芒极淡,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纯净与冰冷。黄巢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本能和救人的急切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苦。他奋力朝着那点幽光游去。 近了。更近了。 他终于看清了光源。那是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幽蓝,静静地躺在潭底一片光滑的黑色岩石上。晶体内部仿佛有极寒的星云在缓缓流转,散发出的寒意比潭水更甚百倍,连周围的水流都似乎被它冻结得缓慢下来。正是细纲中描述的冰魄!那幽光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黄巢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晶体的瞬间,一股比潭水更恐怖的冰寒猛地窜入体内,手臂瞬间失去知觉。他闷哼一声,眼底的金色虫影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似乎对这极寒之物极为排斥。他强忍着几乎冻结灵魂的冰冷,五指用力,牢牢抓住那块冰魄。入手的感觉并非坚硬如铁,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凝固水流般的触感,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气却真实无比。 任务完成!他不敢耽搁,双脚猛蹬潭底岩石,身体在幽暗的水中向上冲去。返回的路程同样艰难,冰魄散发的寒气不断侵蚀着他,手臂僵硬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他咬着牙,拼命划水,每一次上浮都耗尽力气。冰冷的潭水挤压着他,意识在极寒中挣扎。他紧紧攥着冰魄,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它带出去。 终于,他的头猛地冲破水面。刺骨的寒风瞬间刮过湿透的皮肤,带来另一种冰冷的刺痛。他剧烈地咳嗽着,喷出带着冰碴的潭水,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肺部如同刀割。他踉跄着爬上岸,冰冷的身体接触到地面,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魄依然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寒气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皮肤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黄巢顾不得自身的狼狈与冰冷,连滚带爬地扑到玄音身边。他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探向她的鼻息。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温热气流拂过。她还活着! 巨大的希望瞬间冲垮了身体的疲惫和刺骨的冰寒。他低头看着手中这块散发着神秘幽光的冰魄,又看看玄音苍白如纸的脸庞。找到了!细纲中的核心事件达成。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冰冷刺骨、蕴含着未知力量的东西捧到玄音面前,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嘶哑破碎:“玄音……冰魄……我找到了……你撑住……” 仿佛这幽蓝的晶体,就是连接生与死之间唯一的桥梁。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这希望的火苗,在寒潭的死寂和冰魄诡异的幽光映衬下,显得既微弱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