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看着星见雅那双依旧望着水面,却仿佛失去了焦点的赤红眼眸,决定再靠近些仔细观察。
眼前的星见雅,给人的感觉有些……呃,云澈在词汇库里努力搜寻着合适的形容词。
‘呆’。
对,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平日里星见雅也总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淡漠模样,但此刻,那张精致的脸上却像是被抽走了某种内核,
没来由地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灵动,更像是一尊极其逼真却尚未被注入灵魂的人偶。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挥了挥。
星见雅的眼睫没有丝毫颤动,目光依旧穿透空气,落在不知名的虚无处,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奇怪了……”
这反常的景象让云澈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星见雅那缺乏起伏的声线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空洞的回音,重复道:
“怪了……”
云澈一愣,立刻追问:
“什么?” 他想确认她是否恢复了意识。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如同卡壳般的:
“什么?”
云澈这下彻底反应过来了。这不是简单的走神或心不在焉,这状态更像是……
他记忆中某种电子设备进入的低功耗待机模式?
或者,更贴切一点说,像是一个出了故障的复读机,只会机械性地重复接收到的最后几个音节。
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勒… 云澈感到一阵棘手。
他对于战斗、潜伏、分析敌情得心应手,但对于同伴突然陷入这种近乎“故障”的状态,却毫无经验。
他下意识地想要求助。
脑海中迅速闪过对空六课里最可靠,最擅长处理各种事务的人选——月城柳副课长。
他立刻拿出手机,快速敲击屏幕。
云澈:“在吗?”
月城柳-副课长:“有什么事情吗?” 回复很快,语气一如既往的干练。
云澈:“我在星见雅旁边,但是她似乎出了点事。” 他尽量客观描述。
月城柳-副课长:“什么事?”
紧接着,一个表示惊讶的卡通表情被发送了过来,显然这个消息让她有些意外。
云澈:“她现在对外界似乎没有反应,我和她说话,她也只会重复最后两字。”
他将观察到的核心异常简洁汇报。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过了一会儿,月城柳的回复才跳出来:
月城柳-副课长:“这种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没什么大事,你现在她旁边,过一会就好了。”
云澈看着回复,心中稍安。
既然月城柳这么说,那应该确实没大事。
他回复:“好的。”
原来没大事,那就好。
他收起手机,重新将目光投向依旧处于“待机”状态的星见雅。
既然需要等待,干站着也无济于事。
他对星见雅说了一句:“我在附近逛一逛。”
不出所料,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回应。
他转身,开始在这片小小的幽谷中漫步。
风景确实不错,瀑布虽小,但水流不息,在潭中击碎成万千银珠。
周围的树木苍翠欲滴,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在草丛中星星点点地绽放。
鸟叫声比刚才更加活跃了些,几只胆大的鸟甚至跳到了离他不远的树枝上,歪着头用黑豆似的眼睛打量他,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啭。
他绕着小潭走了半圈,估算着时间可能差不多了,便折返回来,再次走到星见雅身边,试探着问:
“回来了吗?”
星见雅目光空茫,重复:
“来了吗?”
好吧,还没恢复。
云澈并不气馁,他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在等待和潜伏方面。
他再次转身,这次走向瀑布的侧面,那里有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巨石。
他伸手摸了摸岩石上冰凉湿润的青苔,抬头看了看从林隙间露出的天空,云朵慢悠悠地飘过,形态各异,洁白柔软。
他又耐心地待了一会儿,感受着此处与世隔绝的宁静,直到觉得时间应该又过去了一些,才第三次折返。
“在吗?” 他换了句问话。
“在吗?” 星见雅依旧完美复读。
好吧。
云澈不再询问,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他低头看着潭水中那些似乎永远不知忧愁的锦鲤,它们披着橙红,金白相间的鳞片,在水中悠然摆尾,搅动起细碎的光影。
他又抬头望天,天上的云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些,像大团大团的,缓慢地变换着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几乎要和这片静谧的环境融为一体时,他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与之前复读时截然不同的吸气声。
他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星见雅那空洞的赤红眼眸里,焦距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如同蒙尘的宝石被轻轻擦拭,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深邃。
“你回来了?”
云澈试探性的提问。
星见雅的回答带上了一丝疑惑:
“回来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