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请多多指教…………”
“……我们再…………”
“……我来教你…………”
破碎的、模糊的、仿佛隔着一层厚重水幕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涌入脑海,交织成一片混沌的迷雾。
有温和的引导,有冰冷的指令,有绝望的低语……
各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画面碎片般闪烁,却又无法拼凑完整。
云澈猛地从床上惊醒,一下子坐起身,一只手用力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呼吸略显急促。
又是那个地方,那些模糊的面孔和声音……
来到新艾利都后,这些属于“过去”的不太美好的过去碎片,似乎更容易侵入他的梦境了。
为什么这两天的梦会这么多?是精神松懈了?还是这个新环境无形中勾起了什么?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没有答案的疑问强行压下。作为一名前杀手,过度沉湎于过去并非好习惯。
他看向窗外,天色早已彻底暗下。夜幕笼罩着新艾利都,玻璃窗外的世界是一片璀璨的灯海。
远处高耸的建筑群化身为巨大的光之雕塑,各色霓虹灯牌,全息广告和窗户透出的灯光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河,与天上稀疏却明亮的星辰遥相呼应。
近处的街道上,车辆尾灯拉出的红色光带如同城市的脉搏,缓缓流动。一种冰冷而繁华的科技之美,与白日里又截然不同。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心中难得地生出一丝感慨。
这个世界,既危险,又美丽。
起床,穿上那身舒适的卫衣运动裤,他感觉体力恢复了大半,只是精神上还有些疲惫。
他决定出去走走,换换空气,顺便在脑海中好好复盘一下白天那场短暂却激烈的战斗。
走出宾馆,晚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街道比清晨热闹许多,下班的人群,约会的情侣,嬉笑的学生穿梭不息,充满了生活气息。
路灯柔和的光线洒下,与店铺橱窗溢出的光芒共同照亮了人行道。
空气中有食物诱人的香气,也有车辆驶过留下的淡淡能量的味道。
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意识却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脑海中如同精密播放器般,一帧帧回放着与星见雅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她的起手式,木剑挥动的轨迹,脚步的移动,重心的转换,力量的收发……
越是回味,云澈的心头越是凝重。
强。
强得超乎想象。
最关键的是,他有一种感觉,那位狐人少女,可能根本就没有用出全力。
她在收着力,不仅仅是为了不伤及他,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一种对自身过于强大力量的本能约束。
这个认知让云澈感到一丝寒意,但随即涌起的,是更加汹涌澎湃的战意。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高山屹立于前,攀登才变得更有意义!
他需要变强,更快地变强。他要做一个特训计划,不仅仅是为了适应这个世界,更是为了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追赶,乃至超越星见雅!
—————————
与此同时,对空六课办公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星见雅回来后,便用她一贯言简意赅的方式向留守的月城柳、苍角和溜回来的浅羽悠真宣布:
“云澈。通过了考核,他要加入对空六课了。”
对于这个结果,几人并未感到太多意外。
月城柳推了推眼镜,微笑道:
“浅羽君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而且能让你亲自出手衡量,看来确实非同一般。”
她语气里更多的是好奇和期待。
苍角则显得很兴奋,蓝色的尾巴欢快地摇晃着:
“新的朋友!太好了!我们六课终于又有新人了!”
浅羽悠真更是笑嘻嘻地提议:
“课长都亲自认可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办个迎新会?正好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事,也是我的大恩人~”
“好呀好呀!”苍角第一个举手赞成,“迎新会!可以吃好吃的了!”。
月城柳也笑着点头:
“是个好主意。可以增进团队感情。地点就定在我们常去的那家烤肉店如何?我提前预定位置。”
就在对空六课其乐融融地开始筹备迎新会细节时,hANd总部更高层的某间会议室内,气氛却要严肃得多。
灯光冷白,长条会议桌旁坐着几位身影。
其中一位体型肥胖,腆着大大的啤酒肚,手指短粗,正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另一位则瘦高得像根竹竿,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刻板,居中的一位则身材匀称,看不出明显特征,但目光锐利,显然是主导者。
此刻,他们正在争论的焦点,正是云澈。
“……来历不明!只有一份临时外环身份,之前的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就像凭空冒出来的!”
胖领导声音洪亮,带着不满,
“这样背景不明的人,就算实力再强,直接吸收进对空六课这样的核心队伍,是否太过草率?”
瘦高领导扶了扶眼镜,语气冷静地反驳:
“背景可以后续审查。但据现场报告和巴顿教官的一再强调,其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得到了星见雅课长的亲自认可。
特殊时期,我们需要特殊人才。对空六课最近任务繁重,补充新鲜血液是必要的。”
“实力强是好事,但万一失控呢?而且他今天造成的舆论影响呢?”
胖领导调出了一段绳网上的视频,正是星见雅和云澈清晨奔跑的画面,
“看看!这已经引起讨论了!虽然目前热度不高,但‘能与星见雅课长并肩奔跑的神秘少年’这种话题,迟早会引来更多关注!”
居中的领导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决断力:
“好了。争论到此为止。”
他目光扫过两人:
“云澈的录用,既然星见雅坚持,且其实力经过验证,可以批准。
但对空六课是精锐中的精锐,规矩不能破。在他没有立下足够功绩、背景调查没有完全清晰之前,身份暂定为‘预备队员’,权限和资源配给相应调整。这是底线。”
胖领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居中者用眼神制止了。
“至于舆论,”
居中者继续道,
“管控一下。联系绳网平台,将涉及内部训练场,尤其是最后那段对战画面的讨论和视频,进行降温处理。
关键词限制,过于清晰的战斗视频片段……适当删减后再允许传播。
清晨跑步的视频……热度不高,暂时不必过度干预,以免反而引起逆反心理。”
“是。”瘦高领导点头应下。胖领导哼了一声,也没再反对。
一条关于云澈去留和定级的决议,就在这间冰冷的会议室里,被寥寥数语决定了下来。
他即将踏上新的舞台,但起点,并非一帆风顺。预备队员的身份和暗中的关注,都将成为他接下来必须面对的现实。
(周一了,还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