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再做与你吃。”姚锦年很喜欢看唐诺吃饭,喜欢他吃到食物时亮晶晶的眼睛,喜欢他皱眉可惜自己吃不下的懊恼。
看着他都能多吃一碗饭。
“那也不必,可煮些姚大哥你喜爱的。”唐诺心中暗喜,但嘴上还是要讲些礼貌的。
吃食合心意只是小事,可这也看出了姚大哥对他的重视。
“明日中午便煮!”姚锦年嘴角都要扬上天,眼中的喜爱烫得唐诺缩回自己试探的触角。
姚锦年岂可放过?
他将慢慢地把唐诺蚕食侵吞入肚。
又道,“若你不嫌弃…不管何物,我定为你寻来。”
本想旁敲侧击一下唐诺对提亲的看法,又怕自己太心急,这小古人接受不了。
转了个弯,还是说起了其他。
“现在很好了。”唐诺手放在腿上,挺得直直的背有些松懈,吃饱了竟有些犯困。
“你先进里头歇息吧,若要起夜便喊我一声,我就在你边上。记得给脚擦些药。”姚锦年看唐诺委婉的拒绝也不伤心。
别扭又纠结的唐诺可不适合持续强势地进攻,松弛有道方为上策。
唐诺简直想叹气,对未来的夫婿他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不曾想现在和这莽夫谈论了不少五谷轮回。
“知晓了。”低声应了一句,唐诺便进帐篷里了。
其实刚食饱便就寝不可取,可唐诺着实累了,也顾不了那么多。
所谓的礼仪规矩,下次再谈吧。
然而当唐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玄色帐篷顶,耳边是鸟鸣、呵斥声、谈话声交错。
整个人茫茫然,他竟睡了如此之久?
因为秋日天色暗得早,因此出发的时间就会提前,卯时便出发。
姚锦年起来时天是黑的,风是凉的,不过人是清爽的。
这天气走路更合适,只不过接近中午便热了。
烧水煮饭,收拾铺盖。
手脚快的不过几刻钟便能完成。
唐诺也没想到如今还能如此奢靡,还用的上齿木和齿药。
但时间不允许,他也没多磨蹭,洗漱完便想去收拾帐篷。
但姚锦年确实收拾好了,他精力旺盛,睡觉时间不长,干这点活不算什么。
看到唐诺洗漱好便招呼他吃早膳,“今早吃的清淡,白粥配咸鸭蛋,鲜味楼的咸鸭蛋可是一绝。若是路上饿了,我那还有些糕点。”
“好啊,姚大哥,我还没吃过咸鸭蛋呢。”许是睡得好,唐诺心情不错,笑着回应姚锦年。
不过可不是唐诺扮可怜,而是在唐家,在唐氏的眼中,咸鸭蛋乃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才导致唐诺只听过没吃过,不过要他说,要是上不得台面,那食楼又怎会买卖。
“那以后我多找些新奇的,保管你日日有新鲜的玩意儿吃!”姚锦年骨子里还是有些同这个时代男人一样的大男子主义的。
这一下子被需要了,一下子燃起了热情。
谁看了还会说他是闷葫芦一个。
“那我便承蒙关照了。”唐诺声音里的雀跃不用细听都能分辨出来。
他知道,他这情况,贪心会什么都得不到。
而唐家还未被现实打断幻想,何况他们还有子子孙孙,总有一天他们能重回京城。
也不能说他们想法不对,生生不息的追求总是令人钦佩的。
可眼前的问题不解决,又谈何未来。
唐家人多,心不齐,每天都上演着各种戏码。
拌嘴揭短已经是最普通的了,有时候不仅是内部有矛盾,和其他家也多有争执。
唐诺令人嫉妒的从不是解差的青睐,甚至在一些人眼中,他这是自甘堕落。
但他的衣食住行,却真让人咬碎了一口银牙,就算真的有人或是被迫或是自愿地跟了解差。
可有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差别有多大。
其实唐氏也快撑不下去了,花了很多银两置办了背篓铁锅米粮。
学会了自己煮饭摘野菜拾柴火,不说能吃饱,但也比最开始两天好很多。
可银子花出去了又没个进项,这谁能撑得住。
路程要走几个月他们也是心里大概有数的,这还没半个月,银子就花出去了一大半。
一个鸡子半两银子,一斗精米10两,他在唐家执掌中馈,对这可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可再心疼也得买啊。
等到午时队伍停歇的时候,唐氏打量着面色红润,眼若明星的唐诺。
他的身子看起来也健壮不少,他知道他厌恶这孩子没道理,可若不是他,他又何苦痛了两天三夜。
把唐诺“嫁”出去,这辈子他们的缘分也就到这了吧。
“唐诺,你过来。”唐氏挺直腰板站立在牛车边上,半个月下来他消瘦了许多,过来之前他还理了衣裳,用帕子擦了脸和手。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跟他不喜的孩子低头。
“阿爹。”唐诺还是听话地过去了。
看着穿着破旧的阿爹,他觉得自己有些恶毒,他既不心疼也不难过。
唐氏领着唐诺避开了人群,但为了安全也不敢去太僻静的地儿。
为了不使人听见,他便半搂着唐诺低声在他耳边讲话。
“这些日子下来,那解差待你不薄,嫁妆我们家这状况,阿爹可以给你八两银子,只图个吉利。”唐氏说着看了眼唐诺,又接着说,“彩礼我同你阿父商量了,也图个吉利数,四百八十八两。”
这个数确实是商量过的,不过不是和唐父,而是和他的讯儿。
金额太大则怕解差翻脸不认人,数额太小,则怕到岭南他们一文钱也没有。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定了这数目。
这些日子以来,那强盗般的解差搜刮走的金叶子、金丝、银两可不少。
而唐父只端着大家长的姿态表示一切随唐氏做主,他耻于这行径,但盼着拿到了银两别又换了副脸色。
唐氏也知羞耻,但他不怕,为了孩子,他可以舍下脸面。
唐诺是他生的,拿到了银两,那些狐媚子也别想沾染半分。
唐诺艰难地张开嘴想问一句,又不知从何问起。
“凭什么?就算他给了,又凭什么给你们?”唐诺的声音有些飘忽,他直视着爹亲的眼睛,心空落落的,第一次离阿爹那么近,可确实更难受了。
他也不知姚锦年是否会应答。
他哪里值这些银两。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不值。
若姚锦年手段强硬,就算是不给他吃用的,他也躲不掉。
只不过可能是他头几日便可能魂断异乡罢了。
一文不值的命,此刻要被哄抬到四百多两,想想都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