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神臂弩失踪的消息,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赵祯勉强维持的镇定。殿前司管辖的军械库,守卫森严,记录在册的十具神臂弩连同弩箭竟能不翼而飞?这绝非普通盗窃,而是内部有人配合,且能量巨大的精准行动!联想到那名与“宫中魅影”关联内侍的胞弟正是该军械库的都头,答案几乎呼之欲出——魏王,或者说他代表的宗室勋贵集团,已经不再满足于商业封锁和政治施压,他们动用了更危险、更直接的手段!
赵祯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神臂弩威力巨大,射程远,精度高,在近距离内足以洞穿重甲。若是这批弩箭被用于……他不敢细想,立刻厉声下令:“封锁消息!皇城司全体出动,秘密追查这批弩箭下落!重点监视魏王府及所有可能与魏王关联的府邸、庄园、货栈!但有线索,即刻来报,不得打草惊蛇!”
他必须抢在弩箭被使用之前找到它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同时,他立刻写下密信,用只有他和柳七娘能看懂的暗语,将神臂弩失踪的噩耗和魏王可能狗急跳墙的警告,以最快速度送往工坊区。
(承)
工坊区内,柳七娘刚刚因为“浪里蛟”刘老大的粮船成功绕过封锁,第一批粮食即将抵达的消息松了一口气,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稍缓。然而,赵祯的密信如同兜头一盆冰水,让她瞬间透体生寒。
神臂弩!对方竟然动用了军用弩箭!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商业倾轧和政治斗争的范畴,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是要见血的!
她立刻召来所有心腹管事和护卫首领,取消了原定的庆祝和休整,整个工坊区再次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所有明哨、暗哨加倍,夜间巡逻队增加频次,核心区域,尤其是水泥窑炉和正在浇筑的关键厂房地基,更是安排了绝对可靠的人手十二时辰轮班看守。
“夫人,对方会怎么用这批弩箭?是直接刺杀您,还是……”护卫首领声音干涩,不敢再说下去。
柳七娘面色冷峻:“都有可能。刺杀我,是最直接让工坊区群龙无首的方法。或者,他们可能选择在关键时辰,狙杀我们核心的工匠,比如王铁匠那样掌握关键技术的人。甚至……他们可能直接用弩箭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窑炉和地基!”
无论哪种,都是工坊区无法承受之重。
“那我们……”管事们面露忧色,气氛压抑。
柳七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慌什么!他们越是动用这种手段,越是说明他们怕了!怕我们的工坊区成功,怕陛下的新政动摇他们的根基!既然他们亮出了刀子,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脑中飞速运转,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型。对方在暗,她在明,被动防御永远防不胜防。必须引蛇出洞,必须让对方主动暴露!
(转)
第二天,工坊区内部悄然流传起一个“绝密”消息:因水泥配方取得重大突破,烧制出的“超级水泥”性能远超预期,柳顾问决定提前进行最关键的主厂房核心承重柱的浇筑!时间就定在明日卯时三刻(清晨六点左右),地点在五号区域!届时,柳顾问将亲自到场监督,以示重视。
这个消息被严格控制在小范围知情,但柳七娘相信,以对方能渗透进军械库的能量,得知这个消息并非难事。
果然,当天下午,外围监视的眼线就回报,发现可疑人员在五号区域附近反复窥探,甚至尝试测量距离和角度。
“他们上钩了。”柳七娘在指挥部里,看着粗糙的工坊区地图,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五号区域地势相对开阔,有几处废弃的土窑和堆料场,是适合弩箭狙杀的理想地点。对方如果想造成最大破坏或进行精准刺杀,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她立刻进行部署。明面上,五号区域开始进行浇筑前的准备工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做出严加戒备的样子。暗地里,她将大部分精锐护卫和赵祯秘密增派的皇城司好手,提前埋伏在五号区域周围那些废弃土窑和堆料场的阴影里。同时,她找来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仿的女护卫,穿上自己的衣服,明日一早便会出现在五号区域的“指挥点”上。
而她自己,则准备隐藏在更安全的位置,遥控指挥。
这是一个赌局,赌对方会选择在明日清晨动手,赌他们动用的是那批失踪的神臂弩,赌自己能抓住机会,人赃并获!
(合)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寒气刺骨。工坊区大部分区域还笼罩在黑暗中,唯有五号区域亮着大量的火把和风灯,将那片空地照得如同白昼。工人们按照指令,开始搅拌“水泥”(实则是普通砂浆),准备进行所谓的“关键浇筑”。那名女扮男装的女护卫,披着柳七娘常穿的斗篷,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背对着可能来袭的方向,眺望工地,扮演着柳七娘的角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卯时将至。埋伏在暗处的护卫们屏息凝神,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和弓箭,空气紧张得仿佛要凝固。
突然,破空之声骤响!
咻!咻!咻!
数道黑影从远处一座废弃土窑的窗口疾射而出,目标直指高台上那个“柳七娘”的背影!弩箭速度极快,带着凄厉的尖啸!
“敌袭!保护夫人!”预设的呼喊声立刻响起,现场一片“慌乱”。
几乎在弩箭射出的同时,埋伏在周围的护卫和皇城司高手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扑出,直扑那座废弃土窑!
“抓活的!”柳七娘通过预留的孔洞看到弩箭射出,心中一定,立刻下达命令。
废弃土窑内顿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和怒喝声。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埋伏,仓促应战。但皇城司的好手毕竟训练有素,人数又占优,不过片刻,打斗声便平息下来。
“夫人!擒获四人!击毙一人!缴获神臂弩五具,弩箭若干!”护卫首领快步前来汇报,声音带着兴奋,“他们果然是冲着您来的!”
柳七娘快步从隐藏处走出,来到土窑前。被擒获的四名黑衣人被反剪双手押在地上,满脸不甘。缴获的神臂弩在火把下闪烁着冷硬的幽光。
她走到其中一名看似头领的黑衣人面前,冷冷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柳七娘也不生气,对护卫首领道:“搜身,看看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护卫首领立刻上前仔细搜查,很快,从那头领的贴身衣物夹层里,摸出了一块小小的、非金非木的令牌。
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个繁体的“魏”字,周围环绕着蟠龙纹饰!
(悬念)
看到这枚令牌,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柳七娘,呼吸都为之一窒!
魏王府的令牌!虽然这并不能直接证明是魏王赵允弼亲自下令,但令牌在此,几乎坐实了此事与魏王府脱不开干系!
“好!好一个魏王!”柳七娘握着那枚冰凉刺骨的令牌,心中怒火翻涌。证据到手,下一步该如何?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一名负责清点战利品的护卫却突然发出一声惊疑:“夫人,不对!缴获的神臂弩只有五具,弩箭也只有不到五十支!数量……数量对不上!”
柳七娘心头猛地一跳!
皇城司密报失踪的是十具神臂弩和相应弩箭!
这里只有一半!
那另外五具弩箭……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