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李落殇在睡梦中被折玉打来的电话吵醒,对面声音带着颤,着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给祁宗铭发了条信息,就匆匆忙的飞回国,再转机回兴义。
市人民医院,从墨尔本飞回国转机需要20多个小时,李落殇到的时候李安然,李清浅和贺志早就在医院守着了。
李安然沉默的靠着墙,李清浅坐在陈女士床边眼睛红肿得厉害,贺志看他一眼示意他出去说。
“乳腺癌,晚期。”
这五个字像炸弹一样轰进他耳朵里,李落殇顿时惨白了脸,他反应了几分钟后手颤抖着,声音也抖得厉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我前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养花,种菜。”
“医生说癌细胞已经转移至了肺部,就,就这几个月了。”贺志忍着眼泪继续说,“半个月前查出来的,她想先保守治疗考虑一下,但是癌细胞突然转移至肺腑,动手术来不及了。”
李落殇想起大扫除那天陈女士的异常,那时候她自己就有感觉了吧。
“四月份我带她去医院看过,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李落殇说。
贺志说:“你带她去的门诊,她想瞒着我们,没跟医生说实话,没有做具体的检查。”
李落殇没说话,脑子里乱糟糟的,贺志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早上跟医生聊聊,然后好好想想,都等着你拿主意。”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才半年就变成这样了,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起吃团圆饭,前段时间回来都还好好的,怎么就……
太突然了,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贺志进病房后,李落殇在走廊的椅子上坐到天亮。
早上八点医生来查房,李落殇才跟着进去,昨晚没敢仔细观察,陈女士带着氧气管,太瘦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早点发现就好了。他想起陈女士过年的时候总是在睡觉,前段时间回来人还瘦了那么多,为什么自己就是没察觉,去医院的时候谨慎一点做个全面体检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医生在问她一些身体情况:“今天感觉呼吸困难吗?”
陈女士轻微的点了下头。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医生说:“好好休息,家属一会去我办公室聊一下吧。”
病床旁边放着几台设备,李落殇就站在靠近门的位置,他一步都迈不动了,他不敢走过去。
陈女士虚弱的声音颤着,“落殇,你过来。”
李落殇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过去,他想,这就是骨瘦如柴吧,脸上没什么肉了,手臂上的血管在皮肤下凹出来,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蹲下拉着陈女士的手,他不敢用力,“妈”。
陈女士勉强扯嘴角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也很不清晰,“辛苦你了这些年,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早晚要出毛病的,你别自责……咳咳咳咳……别自责,这是我的命。”
陈女士喘了几口气缓过来,“你从小就懂事,要帮我照顾弟弟妹妹,替你爸爸还钱,还要上学,都说我有福气生的儿子有出息,我听着并不高兴,心里酸啊,我内疚啊,我心疼你。”
“你大学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上不了班,家里全靠你撑着,妈有时候……我呀,就这样了,别折腾了,折腾了我难受。”
陈女士用点力握握他的手,“去吧,医生等你说事,别折腾了,听话。”
“好”,李落殇走出了病房,鼻子酸得不行,站走廊上缓过来才去找医生。
陈女士又让李清浅到她旁边,摸着她的头,“有些话,我怕以后没力气说,你要乖,要听哥哥的话,别,别没大没小的老是叫他名字。”
李清浅眼泪止不住,点头,“好,我知道了,妈。”
陈女士帮她擦眼泪,“好啦,好啦,不哭,眼睛都哭肿了,全家人最疼的就是你,快别哭了,一会你哥回来看到了要心疼了。乖,以后要听哥哥的话。”
李清浅把脸上的眼泪抹掉,点头。
“可惜妈妈等不到你毕业了,看不到你结婚了,我本来想着再撑撑,等你大学毕业了结了婚再去医院。”
“太突然了,妈妈也没反应过来,我看网上说可以多活五六年的,我怕吓到你们,我也不敢去检查,怕真的是癌症活不了几个月了怎么办,我还没看你们成家……”
“我对不起你们,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你们留。”
李清浅摇摇头,鼻子发酸,眼泪又一直掉,“妈……妈……我害怕,我害怕,我去找医生,我求求他,我们好好治疗,国内不行我们去国外,你再等等,再坚持坚持,我过了生日就可以结婚了,你再等等……”她害怕,害怕妈妈的离开,哭的喘不上气,整个都在发抖,手脚都是麻的。
贺志过来把她搂到窗户边,“清浅,冷静点,深呼吸,深呼吸……”
陈女士担心想起来看看,但她没有力气使不上劲,只能着急,“怎么了?别哭了,别哭了宝贝儿……”
“没事妈,她哭的过头了,吸点新鲜空气就好了。”李安然走过来,他知道,陈女士下一个要叫的是自己。
李落殇一个多小时才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他直接走到走廊尽头的抽烟区,一根接着一根,医生的话像根刺一样扎的他头抽疼。
他摸出手机,想给祁宗铭打电话,他想说我想你了,我好难过,我好害怕,好想哭,我要怎么办?
他很多年没有这么慌过了,上一次还是爸爸跳楼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关机的。他在护士站借了充电器充电,开机,先看到的是祁宗铭的未接电话,他拨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喂”。
“嗯”
他没有和祁宗铭说陈女士的事,他就是有事先回国,“嗯”鼻音重,委屈劲突然涌上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落殇想有会依靠,他实话说:“我妈,我妈病了,乳腺癌”,李落殇哭了,“晚期”。
“什么?别着急,复查了吗?一会把病历发给我,我来联系医生。没事,没事。”
“医生说就这几个月了,没用了,我妈也不想化疗。”
祁宗铭想了几秒,他说:“宝宝,赶飞机没休息吧,你先去睡一觉,好好休息别累垮了,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等我回来再商量商量好不好,我爸美国有几个学医的同学,我们再看看。”
“嗯,好,回不来没事,别吵架。”
“我爸没那么不讲理,他会让我回来的,乖,回家睡会,其他事等我回来再商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