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山主峰的罡风卷着浓郁的魔气,刮在韩烨脸上如刀割般刺痛。他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就在刚才,敖烈的黑骨盾带着千钧之力反弹回来,不仅震脱了他的右臂关节,更让他丹田内的大罗灵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那裂纹中溢出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经脉疯狂溃散,让他原本凝聚的紫电天网都变得黯淡了几分。
“啧啧,宗灵境巅峰又如何?”敖烈的笑声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不过是借助外物强行提升的境界,根基虚浮得像纸糊的一样。”他缓缓抬起右手,那面漆黑如墨的骨盾悬浮在掌心,盾面上布满了狰狞的骨刺,每一根骨刺都闪烁着幽绿的魔光,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嘶吼。这正是敖烈修炼万化魔功千年凝结的本命魔器黑骨盾,是用他亲手斩杀的百名修士的脊椎骨混合地脉阴煞炼制而成,不仅防御力惊人,更能反弹对手三成的攻击力道,刚才韩烨那凝聚了紫霄剑意的电剑网,便是被这诡异的反弹之力重创。
韩烨咬紧牙关,左手撑地想要站起,却发现右腿膝盖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低头看去,只见裤腿被震碎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一股阴寒刺骨的魔气正顺着伤口往骨髓里钻。“不能让魔气扩散……”他心中一凛,强忍着剧痛调动残余的灵力,试图将那股魔气逼出体外。可就在灵力运转的瞬间,丹田内的灵晶又是一阵刺痛,裂纹似乎又扩大了少许,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别白费力气了。”敖烈一步步逼近,黑骨盾在他脚下拖出一道深黑色的痕迹,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都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你的灵晶最多还能撑三息,等它彻底碎裂,你的一身修为就会化为乌有,到时候我会把你的骨头拆下来,给我的黑骨盾再添几根骨刺——哦对了,听说你在地冥域还有个小相好?等解决了你,我会把她抓来,让她亲眼看着你变成这盾牌的一部分。”
这话像是一根毒针,狠狠刺进了韩烨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光:“你敢动凌玥一根头发,我定要你神魂俱灭!”
“哈哈哈,现在的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敢说这种大话?”敖烈笑得更加放肆,他猛地抬手,黑骨盾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乌云盖顶般朝着韩烨的胸口压了下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绝望!”
黑骨盾尚未触体,那股磅礴的压力已经让韩烨的胸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在一寸寸变形,胸腔被挤压得越来越小,肺里的空气几乎被全部排空,眼前开始出现大片的黑暗。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仿佛下一秒,他的身体就会像被巨石碾过的蝼蚁一样,彻底化为一滩肉泥。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吗?”剧痛和窒息感让韩烨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视线渐渐涣散,敖烈狰狞的面孔在他眼中变成了重影。灵力还在疯狂流失,紫电天网彻底消散,紫霄剑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剑身黯淡无光,像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绝境。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那是地冥域紫云阁后山的景象,一座简陋的石碑矗立在青松之下,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行模糊的刻痕,那是谷洪前辈仅存的臂骨所化。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墓碑时,墨长老曾告诉他,这位创建了紫云阁的前辈一生痴迷炼器,临终前留下遗言,将自己的仙魂寄托在臂骨之中,只为守护这份传承。
“器者,承意也……”
一句苍老而温和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那是他某次擦拭墓碑时,无意中从碑石中感受到的一缕残念。当时他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当是前辈对炼器之道的感悟。可此刻,在黑骨盾的重压之下,这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响。
“承意……承谁的意?”韩烨的意识在剧痛中反而生出一丝清明,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握住紫霄剑时的悸动,想起墨长老将阁主令牌交给他时的郑重,想起八域修士在天罗山下齐声高呼“请韩公子主持公道”时的期盼。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双双充满信任的眼睛。
黑骨盾已经压到了他的胸口,第一根骨刺刺破了他的长袍,冰冷的触感贴上皮肤。胸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韩烨的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但他的眼神,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敖烈见他眼神变化,心中莫名一慌,加大了灌注在黑骨盾上的魔气:“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给我碎!”
黑骨盾猛地向下一沉,韩烨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被整个掀开,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就在这一刹那,他丹田内那枚濒临破碎的大罗灵晶,却突然爆发出了一丝微弱的金光。那金光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溃散的灵力竟然开始缓缓凝聚,就连那阴寒的魔气,都被金光逼退了少许。
韩烨的脑海中,谷洪墓碑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碑上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个个流转的灵文。他仿佛看到了谷洪前辈当年手持巨锤,在熔炉前日夜不休地锻造灵器,看到了他为了守护紫云阁弟子,独自对抗入侵的魔修,最后油尽灯枯,将仙魂融入臂骨的决绝。
“前辈……”韩烨在心中默念,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正在他的体内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