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丁香目眦欲裂,扑过来撕扯白婉婉,“全村只有你采了毒菌子!我亲眼看到你放到背篓里的!一定是你害了我的小远!是你!一定是你故意害我弟弟!我要你偿命!”
白婉婉了然。
原来是在这等她呢。苏婉云果然好算计。
一旁的赵玉珍赶紧上来拉开发狂的丁香,“丁香!你冷静点!事情还没弄清楚!”
“放开我!放开我!就是她!她害了小远!我要杀了她!”丁香胡乱挣扎着,指甲无意间在赵玉珍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王秀英也挣扎着要冲过来,被几个反应过来的村民死死拦住,小小的卫生所刹那间乱成一团。
白婉婉没有闪躲,大声吼道:“都别吵了!孩子现在就躺在这里,命就快没了!是跟我算账重要,还是把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重要?!”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部分尚存理智的村民头上。吵闹声瞬间低了下去,大家都看向床上气息微弱的孩子。
“李医生,这里有解毒的药吗?”
李志宇面露难色,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这里只有些常用的感冒药、止痛片。这种程度的中毒,非得是县医院用专门的解毒针剂、配合洗胃机才行。”
他看了一眼窗外,“但是从这里到县城,路不好走,最快也得一个半钟头。只怕孩子……撑不到那个时候啊!”
丁香一听“撑不到”三个字,腿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脸绝望的呜咽:“小远……我的小远……是姐姐没看好你……”
王秀英一把死死拽住李志宇的胳膊,“李医生!你是城里来的文化人,见过大世面!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你!你救救小远!只要能救他,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李志宇搀扶起几乎要跪下的王秀英,脸上满是无奈,“婶子,真不是钱的问题。是这村卫生所条件有限,要什么没什么,我……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丁香抬起泪痕遍布的脸,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弟弟愈发冰凉的小脸。
“实在……抱歉……”李志宇低下头,紧咬着唇,指甲深掐进掌心。
小远是个活泼善良的孩子,有时摘了野果子还会送他几个。
看着一个年幼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让他胸口发堵。
白婉婉眉头紧锁,在病床前来回踱步:【啧!去县医院这条路行不通吗?但不确定毒源的情况下,用那个方法,我只有六成把握。而且,现在这个处境,说出来他们会让我动手吗?到底该怎么办?!】
瘫坐在地上的丁香突然抬起头,她刚才……好像听到了白婉婉说她有办法?!
丁香激动的冲过去,一把拽住白婉婉的衣襟,眼里布满血丝,“你、你有办法对不对?你是不是有方法可以救小远!你说啊!”
白婉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跳,“额……是!我是知道一个民间的土方子,或许可以试试。但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解毒,而且过程可能会有风险。”
“试!你快试!救救我的小远!我求求你!救救他!”
丁香松开她的衣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白婉婉“砰砰”磕头。
“哎!你快起来。”白婉婉把丁香扶起来,她的额头已经变得红肿一片。
王秀英将白婉婉推开,厉声阻止,“不行!丁香!你糊涂啊!她白婉婉又不是正经大夫!连李医生都没办法,你居然信她的鬼话?你别忘了,就是她下的毒!”
苏婉云面上却愈发忧心忡忡,扶着丁香的胳膊,柔声劝道:“丁香,我知道你心急,可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是要谨慎啊!婉婉妹妹她……毕竟没正经学过医,这土方法万一……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丁香甩开苏婉云的手,看向王秀英,“不!医生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去县医院已经来不及了!留在这里,小远就是等死!既然结果已经注定是最坏的,那让她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
她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白婉婉,“毕竟,也不可能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
白婉婉迎上她的目光,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姑娘,关键时刻竟有如此魄力。】
丁香瞳孔一缩,她是已经疯了吗?怎么白婉婉没张嘴她都能清楚听到她说话?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姨母,你就让她试一试吧!就算是只有一成把握我也要救小远!”
王秀英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外甥,双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这……”
苏婉云万万没想到丁香竟然如此固执。
不过白婉婉一个村妇懂什么医术?
她想治就让她治,治死了正好坐实罪名,也省得自己再费心。想到这里,她不再劝阻,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丁香果断看向白婉婉,“救!白婉婉,你来救!小远是我亲弟弟,我来担这个责任!救不活……那也是他的命!我认了!”
“好。”白婉婉得到首肯,回头朝站在门口的村民大喊,“谁家烧饭的灶膛还没清理?把里面最黑的锅底灰刮下来,用温水调成糊状拿来!还有蓖麻油!谁家有?”
张婶子应声,“我!我家就在旁边,我去拿锅底灰。”
赵玉珍也喊道:“我家有蓖麻油!我去拿!”她也跟着冲了出去。
张婶子动作极快,没多久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锅底灰糊糊跑了回来。
白婉婉接过赵玉珍递来的蓖麻油,倒了一些进碗里,快速搅拌均匀,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去撬小远紧闭的牙关。
昏迷中的小远感受到了不适,脑袋无意识地摆动,黑色的浆液从他嘴角溢出。
丁香上前固定住弟弟的头,哽咽着在他耳边低声安抚,“小远乖,张嘴,咽下去……吃了药就不难受了,姐姐在这儿呢……”
或许是听到了至亲的声音,小远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大部分锅底灰糊咽了下去,腹部略微鼓起。
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孩子,卫生所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