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窟。
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有着数不清的洞穴。
年老体弱和嗷嗷待哺的半妖人，站在洞口惶恐不安。
山脚下的村落前，身强体壮的半妖人手持各种木枪、石刀，将陆尘、狐小醉团团包围。
一名背着龟壳的白发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出人群，浑浊的眼眸中，倒映着那浑身发光的人影。
“他……确实不是四象门的人，但……他也不是人。”
龟村长的语速极为缓慢。
陆尘有些无语，他本以为有狐小醉帮他解释，不会有太大误会，可他没想到，狐小醉都险些跟这些半妖人打起来。
陆尘催动天神戒，想证明自己是“上界”的人，可没曾想，他却被当成了鬼。
“小醉，你走吧，走的远一些。你知道的，大家不忍心杀你。”
龟村长和那些身强体壮的半妖人，都觉得狐小醉是怕自己失控，在山野中误伤村民，所以才主动回来送死。
“我和陆尘是来给大家送食物的，陆尘能带领我们……灭掉四象门。”
即便是狐小醉，说这些话也没有底气。
果不其然，村口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陆尘，看向狐小醉时，更加戒备。
他们觉得，狐小醉已经失去了理智。
“奴役，悲苦，煎熬，绝望。”
陆尘缓缓开口，环视四周，感慨长叹：“你们不值得被可怜，被同情，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陆尘转身，对狐小醉说道：“走吧，就让他们一次次的重蹈覆辙，就让他们在命运的折磨下，尽情享受吧。”
狐小醉脸色苍白，一名壮硕的半妖人手持石刀，拦住了陆尘去路。
“你懂什么！你怎敢说这样的话！”那名半妖人怒吼着，双眸泛红，“我们何曾有过选择！”
陆尘摊了摊手：“现在，就有选择，可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
“我看你也没有多强大，你根本不知道四象门有多厉害！”一名半妖人忍不住说道。
“对，所以你们不需要有反抗之心，你们不需要感到痛苦，你们只需要接受，你们认为的命运。”
陆尘冷冷的看着四周，淡淡说道：“你们天生就是奴隶，你们的繁衍，只是为了给四象门，生口粮。”
话音一落，所有半妖人怒不可遏，他们不断的逼近陆尘，似乎要将陆尘剁碎了一样。
“你们为什么会感到愤怒？”
陆尘不解问道：“难道，是我冒犯了四象门？你们给四象门生口粮，莫非是你们神圣而光荣的使命？”
“陆尘，你……”狐小醉拉了拉陆尘的衣衫。
陆尘的话，如同将所有半妖人的伤口撕开，在鲜血淋漓上，洒下盐巴。
一名名半妖人，身上的毛发开始旺盛起来。
有人的牙齿变长，化作獠牙。有人的手指长出利爪，锋利如刀。
“你们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下一个狐小醉，相比之下，我倒觉得你们更加容易失去理智，你们比狐小醉更该自我流放。”
陆尘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四象门吃掉，所以你们留在这里，是想自己吃掉，以此不能便宜了四象门？”
一名半妖人再也忍受不住，他的双眸一片猩红，他舍弃了手上的石刀，徒手要用利爪撕碎陆尘。
陆尘抬起一脚，便将他踹出了十丈之远，他落地之后，却是四肢伏地！
一声声惊呼传来，半妖人的包围圈，多了一个……他。
那名半妖人看着同伴、家人将矛头对准自己，显然愣住了，他双眸中的血色逐渐消退，他脸上再无愤怒，只有后怕惊慌，他蹲在地上，如同犯错的孩子，他神情低落，自知下场。
武器，是半妖人判断是否该被流放的，最简单的手段。
一旦妖性大于人性，就意味着，该上路了。
“狐小醉，你为何要带他来加害我们！”龟村长大声怒吼。
“我……”狐小醉茫然无措，她不知道陆尘竟然会说出那些狠毒的话来。
“你们有今天，是我害的？”陆尘笑了，“你们化妖失控，是我害的？”
陆尘走向龟村长，讥讽道：“老乌龟，像你这种懦弱的垃圾，只会无能狂怒吗？”
龟村长依旧保持理智，但他却气的浑身颤抖。
“哦，对。”陆尘拍了拍额头，“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垃圾，才能这么老了还没有妖血觉醒，也就只有你这种懦弱的性子，才能一直保持清醒。也就只有你这种老乌龟，能当村长。”
“村长！”那名险些失控的半妖人沉声说道：“就让我为村子做最后一次贡献吧！村长你退远一些，我要杀了他，然后自我放逐！”
龟村长深吸了一口气，其他半妖人也都尊敬的看向那名半妖人。
就当那名半妖人再次伏在地上，要对陆尘发起最后的攻击的时候，陆尘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伟大？”
陆尘收起笑容，冷冷说道：“不过是怕死的孬种罢了！”
“你放屁！”那名半妖人龇牙怒吼。
“自我放逐，不是怕死是什么？你若不怕死，为何不死在反抗的路上？为何不与四象门拼命？我是来帮你们的，却被你们视为仇敌。怎么，四象门这般对待你们，已经让你们习惯了？”
“在理智的最后一刻，仍旧要躲进山林。”
“我看你们这些半妖人，全都是孬种！”
“你们也就只敢在我面前展露獠牙，若真是四象门的人来了，你们怕是只会跪地摇尾乞怜，献上自己的孩子，只希望四象门的大人们，吃个痛快！”
陆尘说完之后，那名半妖人的利爪已经刺进了石头。
周围的半妖人，甚至是狐小醉，眸子也仿佛在滴血。
村口的气氛，沉重无比，一名名半妖人，此时被陆尘的话，激的浑身妖血沸腾，似乎下一刻，他们就全要失控一样。
他们竭力的克制着自己，因为他们太明白，只要他们失控，将会对村落造成多大的伤害。
陆尘走到那名四肢伏地的半妖人身前，这名半妖人也没有出手。
他怕自己一出手，就再也无法清醒过来，失去自我放逐的机会他不怕，他怕的是伤到别人。
陆尘俯视着那名半妖人，字字铿锵：“我要带你们攻打四象门，但我不是带你们走向胜利，我只能带你们，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我要让你们用自己的血肉，为子孙后代铺就一条通天之路。”
“是要让子孙后代继续成为四象门的口粮像畜生一样，还是让他们踩着你们的尸骨不断前进，选择，在你们手里。”
这一刻，周围的半妖人的眼眸依旧血红，但他们的眸中，却有坚定的神光。
生不如死，不如死！
“恐惧是生灵的本能，勇气是生命的赞歌。”陆尘说着，一声大喝宛如雷霆炸响：“站起来！你不是畜生！”
伏在地上的那名半妖人浑身剧震，他身上妖的特征越发明显，可他却缓缓直立。
利爪握拳，刺进了手掌血肉。
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仿佛敲响的不屈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