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和程昱离开后，程卫东的办公室门缓缓关上。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
“啪！”
程卫东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壁。
烟灰缸在昂贵的壁纸上撞得粉碎，碎片四溅，有几粒甚至反弹到他定制的手工皮鞋上。
“董事长？”周黎小心翼翼地推门探头。
程卫东没有回头：“出去。”
门立刻关上了。
程卫东解开领带，烦躁地大口喘着气，仿佛缺氧的鱼。
十年了，整整十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项目”。
程卫民那个蠢货，居然敢暗示要鱼死网破？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中的怒火。
更让他恼火的是，他明显落了下风，沈瑶岁数还不如他儿子大，一个小女生居然能猜到他的软肋。
“沈瑶……”程卫东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早该料到这女孩不简单。
从她设计接近程昱开始，每一步都走得精准狠辣。
董事会上的逼宫，程科新材的运作，现在又插手阳泉分公司的事……
这哪是什么清纯女大学生，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程卫东又倒了杯酒，这次慢慢啜饮。
他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出身寒门，同样野心勃勃，靠着岳父林家的关系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只是这次，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程氏。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池副司长”。
程卫东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直接按了拒接。
联姻计划已经泡汤，池家暂时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关于沈瑶的背景调查》。
这份资料他看了不下十遍，却始终找不到致命破绽。
沈瑶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真的。
清北学霸，孝顺父母，恋爱史除了程昱一片空白……
除了刻意接近程昱这点，简直是个完美女孩。
“太完美就是最大的破绽。”程卫东冷笑，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老周，帮我查个人。”他压低声音，“沈瑶的父亲，去年那笔医药费的来源。”
挂断电话，程卫东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孙子兵法》。
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他和程卫民站在工地前，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那时的程卫民还是个热血青年，为了帮兄弟创业，不惜借高利贷……
程卫东猛地合上相册，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
比尔·盖茨不也曾经耍手段逼走合作伙伴？
乔布斯不也欺骗过沃兹尼亚克？
他程卫东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杀伐决断。
所谓的“黑历史”，不过是成功路上的必要代价。
现在，他必须确保这些代价不会反过来毁了他。
与此同时，沈瑶和程昱正在日料店的包厢里用餐。
程昱明显心不在焉，筷子戳着面前的寿司，把米饭都戳散了。
“不合胃口？”沈瑶夹了块三文鱼放到他碗里。
程昱摇摇头：“我在想我爸的事。”
他放下筷子，“瑶瑶，你真的不知道‘十年前的项目’具体是什么？”
沈瑶小口啜饮着清酒：“只知道跟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有关。”
她放下杯子，“程昱，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程昱皱眉：“可那是我爸！我有权知道……”
“知道之后呢？”沈瑶打断他，“举报他？包庇他？”
她伸手抚平程昱眉间的褶皱，“有时候装糊涂也是一种智慧。”
程昱握住她的手：“那你呢？你知道多少？”
沈瑶笑而不答，转而谈起程科新材的规划。
她不能告诉程昱，自己手里已经掌握了程卫东不少黑料，从阳泉分公司的资金问题，到早年与政府官员的利益输送。
这些是她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亮出来。
晚餐后，程昱坚持送沈瑶回家。
两人走在初夏的夜风中消食，谁都没有说话。
路过一家珠宝店时，程昱突然停下脚步。
“瑶瑶，你看那个。”他指着橱窗里的一枚钻戒，“喜欢吗？”
沈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枚造型简约的钻戒，主钻不大但切割精美，在灯光下闪烁着纯净的光芒。
她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挺好看的，怎么了？”
程昱挠挠头：“就……随便问问。”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吧，送你回家。”
沈瑶敏锐地注意到他摸了下口袋，那里似乎有个小盒子的轮廓。
她假装没看见，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程昱这是又想要求婚？
现在？
在程卫东明显反对的情况下？
回到公寓，程昱反常地没有多留，只说了句“明天见”就匆匆离开。
沈瑶关上门，立刻给吕师兄发了条加密消息：「加快进度，我需要程卫东早期创业的所有资料。」
发完消息，沈瑶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她接下来的通话。
“林阿姨，是我。”
她拨通了林雅的私人号码，“程昱今天好像……有特别的打算。”
电话那头传来林雅的轻笑：“那小子终于鼓起勇气了？”
她顿了顿，“放心，他下午来找过我，说准备给你个惊喜。”
沈瑶握紧手机：“您觉得……董事长会同意吗？”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林雅语气突然冷下来，“程昱是成年人了，有权决定自己的婚姻。”
她意有所指，“就像我当年一样。”
挂断电话，沈瑶站在淋浴下，任由热水冲刷身体。
林雅的话让她安心不少，至少程家不是所有人都反对她。
但程卫东的态度依然是个巨大障碍，如果逼急了，老狐狸什么都做得出来。
洗完澡，沈瑶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加密U盘。
这里面存着她收集的所有关于程卫东的黑料，足够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但她不想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毁了程卫东就等于毁了程氏，而她要的是完整的程氏帝国。
“希望你别逼我……”
沈瑶轻声自语，将U盘放回原处。
第二天一早，沈瑶刚到办公室，陈志明就匆匆赶来。
“沈总监，出事了。”
他压低声音，“董事长突然调取了程科新材的所有财务记录，连原始凭证都要走了。”
沈瑶心头一凛，表面却波澜不惊：“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下班后。”陈志明推了推眼镜，“更奇怪的是，他点名要了你入职以来的所有差旅报销单。”
沈瑶眯起眼睛，程卫东这是要查她的账？
幸好她早有准备，所有报销都做得滴水不漏。
“别担心，按正常流程配合调查。”沈瑶淡定地翻开文件，“对了，阳泉分公司那边有什么动静？”
陈志明摇头：“风平浪静，程卫民照常上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不对劲。
以程卫东的性格，不可能轻易放过威胁自己的人。
沈瑶隐隐感到不安，生怕踩进了某个看不见的陷阱。
中午吃饭时，程昱发来消息：「我爸今天怪怪的，突然问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按之前对好的说辞回答了，但他好像不太信。」
沈瑶回复：「别担心，他查不出什么的。」
刚发完消息，池晓棠突然出现在餐厅，一屁股坐在沈瑶对面。
“美女，拼个桌？”
她今天穿了件印着骷髅头的t恤，粉发扎成两个小揪揪，活像个叛逆高中生。
沈瑶示意陈志明先离开，然后压低声音：“有事？”
池晓棠凑近，身上的香水味甜得发腻：“老头子昨晚接了个神秘电话，然后就大发雷霆。”
她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把书房都砸了。”
沈瑶心头一跳：“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没听清，就听到什么‘医药费’、‘沈家’之类的。”池晓棠撇撇嘴，“老头子现在防我跟防贼似的。”
沈瑶的血液瞬间凝固，医药费？
那是她最大的软肋，去年父亲重病，那笔天价治疗费确实来路不正。
如果程卫东查到这一点……
“瑶瑶？你脸色好难看。”池晓棠担忧地问，“没事吧？”
沈瑶强自镇定：“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她转移话题，“程昱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池晓棠歪着头想了想：“特别紧张算不算？一直摸口袋，好像在检查什么东西。”
沈瑶勉强笑了笑，看来程昱确实又想搞求婚这一套，只是时机太糟糕了。
程卫东明显在全力调查她，这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核爆。
下午的部门会议上，沈瑶心不在焉，直到周黎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沈总监，董事长要见你。”周黎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现在。”
会议室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沈瑶，眼神中充满同情，被董事长“召见”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沈瑶合上文件夹，从容起身：“好的，我马上过去。”
走向程卫东董事长办公室的路上，沈瑶的大脑飞速运转。
程卫东为什么突然找她？
是因为查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试探？
办公室门前，沈瑶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进来。”程卫东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推开门，沈瑶惊讶地发现程昱也在，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
程卫东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表情深不可测。
“沈瑶。”程卫东推了推眼镜，“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他指了指程昱，“我儿子刚才正式向我提出，想要跟你求婚。”
沈瑶心跳漏了一拍，她看向程昱，后者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过……”
程卫东突然话锋一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在谈婚论嫁之前，我有几个小问题想请教沈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