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翘着二郎腿，陷在星巴克柔软的沙发椅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
她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眼神时不时飘向对面的室友李梦，里面闪烁的是八卦点燃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
“你们绝对猜不到！”
张悦特意压低了嗓门，手指一滑，在微信群里发出一条语音，“陈志明，就咱们系的那个陈志明。
昨天半夜找我，拐弯抹角打听沈瑶的事，还给我发了个大红包！”
手机屏幕上，名为【没有拜金瑶】的微信群刺眼地亮着。
成员列表里，是她们宿舍除沈瑶外，整整齐齐的三个人。
李梦的身体立刻前倾，像闻到腥味的猫：“他打听什么了？问什么了？”
张悦点开红包记录，鲜红的“200.00”无比醒目。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像晃动着一枚战利品：
“两百块呢！就问沈瑶和那个钟声鸿那点儿破事。”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陈志明不是暗恋沈瑶那狐狸精吧？】
【放屁！陈志明那眼睛长头顶上的势利眼，能看上沈瑶？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谁啊？不会是……程昱吧？】
张悦看着手机屏幕上飞快滚动的消息，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口拿铁，嘴角的泡沫都没擦就继续敲字：
“我跟你们讲，陈志明现在，可是在程氏集团实习。
而我们的瑶瑶——”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打出一排省略号，才敲出那几个字，“可是程昱的正牌女友。”
李梦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
张悦眨眨眼，手指却飞快地操作起来，“不过嘛，陈志明问的那些问题，东一嘴西一嘴的，明显就是在挖沈瑶的黑料。”
她点开手机相册，翻出昨晚跟陈志明聊天记录的截图，毫不犹豫地甩进群里。
截图里，她添油加醋描述的“洗脚水事件”，每个字都透着恶意。
【瑶瑶当时可拽了，直接端着一盆洗脚水，对着钟公子就说，‘你的喜欢就跟这盆水一样，看着热闹，凉得也快’。
哎哟，把人家钟公子气得，当场就把那九十九朵进口玫瑰给摔了！】
群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沸腾。
【我吐了，装什么清高玉女啊！现在不还是扭头就傍上大款了！】
【就是啊，程昱可比那个钟声鸿有钱有势多了！】
【你们懂什么，人家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看不上小的，专攻最大的那条！】
张悦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爆料引发的连锁海啸。
毕业季，人人焦头烂额，这种顶级的八卦，最能缓解大家找工作的压力了。
至于收了陈志明那两百块钱？
呵，她又没签保密协议。
手机震了一下，是王晓涵单独发来的私信：
【悦悦，我们这样在背后说……不太好吧？沈瑶毕竟是我们一个宿舍的。】
张悦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手指戳得屏幕啪啪响：
【现在装什么滥好人？
当初她为了抢你那个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室友？】
那头的王晓涵没再回复。
张悦知道，她那个耳根子软的性格，最容易被拿捏。
“晓涵说什么了？”李梦好奇地伸过头。
“还能说什么，假惺惺呗。”
张悦嗤笑一声，嘴巴凑到李梦耳边，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桌都听见，“我跟你说，当初沈瑶为了进学生会，可是把晓涵辛辛苦苦写的演讲稿，都给‘不小心’删掉了！”
李梦瞪圆了眼睛：“真的假的？有这种事？”
“我亲眼看见的！”
张悦信誓旦旦，演得跟真的一样，“那天晚上就她跟沈瑶在宿舍，第二天早上晓涵的U盘就空了，你说巧不巧？”
半真半假的故事，立刻被她绘声绘色地加工后，发进了群里，又成功引起一阵对沈瑶更加猛烈的声讨。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其实是张悦用了王晓涵的电脑，不小心点进了带病毒的网站。
……
燕京另一端的合租房里，王晓涵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越来越不堪入目，像粪坑里翻滚的蛆虫。
有人说沈瑶大一就同时交往三个男朋友，还都是外系的。
有人说她期末考试的高数是靠作弊过的。
甚至有人开始造谣，说她去校外的小诊所打过胎。
恶毒的谣言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疯狂蔓延。
而始作俑者张悦，还在不断地添柴加火。
王晓涵的胃部一阵绞痛。
她和沈瑶关系确实不算亲近，但她也清楚，这些言论大多都是胡编乱造。
沈瑶是精明，是功利，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绝没有群里说的那么肮脏下作。
她点开沈瑶的微信头像，对话框还停留在上周。
沈瑶：【程氏这边还有实习名额，我问了下hR，可以内推，你要不要试试？】
当时她已经拿到了另一家大厂的offer，就婉拒了。
现在回头想想，沈瑶的心里，至少还念着一份室友之情。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悦在群里@她：
【@王晓涵晓涵，你上次不是说亲眼看见沈瑶收了钟声鸿送的名表吗？
快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给大家爆个猛料！】
王晓涵一愣，脑子都懵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她正要打字反驳，张悦又飞快地发了一条：
【就是你生日那天啊，我们在KtV唱歌，你说回宿舍拿东西，看见沈瑶抽屉里有个百达翡丽的盒子！】
王晓涵气得手都开始发抖。
那天她明明说的是“沈瑶好像有个表挺贵的”，怎么到了张悦这张破嘴里，就变成了她看见沈瑶收钟声鸿送的百达翡丽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戳着屏幕：【你记错了，我没说过这话。】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张悦就闪电般地撤回了她之前的那两条消息，重新发道：
【哦哦哦，对对，瞧我这记性，是我记混了，是李梦看见的。】
李梦立刻炸了：【张悦你放什么屁！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别瞎冤枉人！】
群里瞬间鸡飞狗跳，王晓涵看不下去，直接关掉群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都快毕业了，这些人怎么还有精力搞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一个旧相框上，那是大一刚开学时，宿舍四个人的合影。
照片里的沈瑶，安静地站在最边上，笑容很浅，很含蓄，和其他三个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沈瑶就已经显露出了与她们的不同：
冷静，克制，并且永远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王晓涵忽然，有点羡慕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