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时分，就在沈瑶整理好桌面，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斜倚在了她办公室隔间的门口。
是程昱。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款的深蓝色薄款风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
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头发随意却有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痞笑，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哟，听说我们战略部的新晋王牌分析师，今天在董事会上舌战群儒，一战成名啊？”
程昱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调侃。
沈瑶抬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关上电脑主机：“别贫了，程总监。
差点就搞砸了，被你爸拎到办公室训了一顿。”
“我爸？”
程昱挑了挑眉，缓步走了进来。
自顾自地拉过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长腿随意地交叠着，“他老人家可从来不会为了一个‘差点搞砸了’的人，单独浪费他宝贵的半小时。”
他的目光落在沈瑶略显疲惫却依旧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沈瑶不置可否，开始收拾自己的手提包。
程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周总监给你推荐的中介靠谱吗？”
提到这个，沈瑶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
周黎推荐的那家中介，确实给了她内部员工折扣，服务态度也好。
但燕京的房价，尤其是稍微像样一点的地段，简直是抢钱。
最便宜的一居室，月租金也要九千五百块。
按照中介的规矩，押一付三，再加上一个月的中介费，一次性就要从她那本就不充裕的存款里，掏出将近四万块。
这对目前手头拮据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她原本打算先租个远点、便宜点的，但战略部这种地方，加班是家常便饭，住得太远，通勤时间就能耗死人。
“还在...还在考虑。”
沈瑶含糊地敷衍了一句。
她不想在程昱面前露怯，更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连房租都付不起。
话音刚落，程昱忽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动作随意地往沈瑶的办公桌上一扔。
“叮当”一声脆响，钥匙落在桌面上。
“朝阳公园东门出去那套公寓，密码锁，这是备用钥匙。”
程昱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先搬过去住着，省得天天挤地铁。”
沈瑶看着桌上的钥匙，没动，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程昱，我说过，无功不受禄。
这份人情太大了，我不合适。”
朝阳公园附近的公寓？
那是什么概念？
寸土寸金！
月租金随便一套都得两三万起步。
她沈瑶再有心机，也不会蠢到平白无故接受这么大的好处，尤其对方还是程昱。
“谁说白给你住了？”
程昱嗤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月租三千，水电物业费自理。房租直接从你每个月的住房补贴里预扣。
爱住不住，不住拉倒，我正好租给别人，还能多收点。”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是公事公办。
沈瑶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月租三千？
在朝阳公园？
别说公寓了，恐怕连个像样的卫生间都租不到！
这摆明了就是变着法儿地帮助她，而且还给她找了个冠冕堂皇、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从住房补贴里扣，既堵住了公司其他人说闲话的嘴，又巧妙地维护了她的自尊心，同时还实实在在地解决了她眼下的燃眉之急。
程昱，有时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帮我？”
沈瑶放下手中的包，坐直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道。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程昱耸了耸宽阔的肩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战略部加班是常态，突发情况也多。
你住得近一点，万一有什么紧急任务，也能随叫随到，提高工作效率。
毕竟，你现在是我爸眼前的红人，你的项目要是黄了，我这个总监脸上也挂不住，对吧？”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沈瑶沉默了几秒，纤长的手指最终还是伸向了桌上的那串钥匙，轻轻握住。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
“既然程总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她抬起头，唇边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多谢程总监关照了。”
“客气。”
程昱站起身，双手插回风衣口袋，“密码是公寓楼层号加房间号，六位数。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周末团建别迟到。”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沈瑶一眼。
好像刚才那个租金三千的“优惠”，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作安排。
沈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着钥匙的手指微微收紧。
...
周末的部门团建，如期而至。
地点选在了燕京郊区一个颇有名气的温泉度假村，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战略发展部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分乘几辆公司安排的商务车和几位同事的私家车，一同出发。
沈瑶运气“不错”，被总监周黎亲自点名，安排到了他开的那辆七座商务车的副驾驶位置。
同车的，除了开车的周黎，后排还坐着三位战略部的资深分析师，都是部门里的老油条。
车刚驶出市区，后排一位头发微秃、戴着眼镜，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分析师，便笑呵呵地开口了。
他姓赵，大家都叫他老赵。
“小沈啊，”
老赵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听说你最近搬家了？搬到朝阳公园那边去了？
哎呦，那地方可金贵啊，年轻人有魄力！”
沈瑶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
“赵老师您消息真灵通。
也没什么，就是和朋友合租的，几个人分摊下来，租金也还能接受。
主要是离公司近，方便加班。”
她当然不会傻到直接承认自己住的是程昱的公寓，那简直是自掘坟墓。
随口编了个合租的理由，既显得自己接地气，又暗示了自己努力工作，一举两得。
“哦——合租啊。”
老赵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那也很不错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比我们那会儿会精打细算，脑子活络。
想当年我们刚毕业那会儿，能租个四环外的地下室单间，就谢天谢地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特意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周黎。
周黎通过后视镜，淡淡地扫了老赵一眼，语气平和地开口：“老赵，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干嘛？
别吓着咱们部门的新鲜血液。”
车厢里的气氛，因为老赵这番话，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