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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一行既渡彭蠡泽,李虺不堪张仲景一路缠问之苦,急以救管亥为辞,下令疾驰返石猿山。途中晓行夜宿,刻意避城,或宿村落,或露营野地,必待张仲景疲极方肯歇息。如是兼程,终在中平元年除夕返抵石猿山。

入山之后,张仲景与沙摩柯皆目不暇接。张仲景虽早知李虺乃占山之主,然见寨内井然有序,虽为山寨,规模、屋路布置、产业规划及军旅建制、训练之法,皆类县城,竟令身为长沙太守的自己自愧不如。沙摩柯更觉此乃心中山寨之貌,拜师之念愈坚。

众人随李虺直趋骑兵团驻地,郭靖、黄邵分往通报诸将及军师戏志才,崔伟、侯勇与所部骑兵各归营歇息。唯程普前驱引路,李虺陪张仲景、沙摩柯同往管亥居所。

张晟、韩当闻李虺归,已在管亥居所门前候迎。见李虺至,二人趋前见礼:“主公……”

李虺急止之:“免礼!速言管亥将军病情如何?”

张晟答曰:“主公,管将军已昏迷五日。我等遍请名医诊治,皆束手无策,唯待主公归定夺。”

言间,众人入房。管亥卧于榻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张仲景见状,即上前执其腕脉,闭目诊视良久。

李虺不敢惊扰,乃出至外屋,解开裹青蒿之棉被。两捆青蒿虽经棉被护持,李虺料外层或有冻伤变质,唯中心或存完好者。启视果然,外层青蒿多冻烂,尤是叶片。弃其坏者,于中翻得新鲜完好之蒿,急令人取水洗净,切而碎之,以净麻布裹之,用力挤压。李虺仿后世包饺榨白菜汁之法,凭己力数压,竟得一大碗青蒿汁。

李虺端青蒿汁至管亥榻前,见张仲景蹙眉不语,仍按其腕脉,神色凝重。

“太守大人?” 李虺轻唤。

张仲景睁眼长叹:“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幸其体健,方延残喘,今唯死马当活马医耳。”

李虺闻言,手中碗险些坠地,急问:“当真无救?”

“恕老夫无能,其疟瘴难除,仅能驱其寒疾。” 张仲景摇头,“此青蒿汁是否有效,老夫未敢断言,且此法亦未试过,只能一试。”

李虺虽心忧无措,然青蒿汁已备,只得姑且为之。遂趋榻前,扶管亥上身坐起,举碗欲灌,奈何管亥牙关紧闭,汁不能入。

张仲景见状,急从行囊取银针,刺管亥两颊及颈间数穴。管亥口遂微张,李虺忙灌汁入喉,程普、韩当、张晟亦上前相助。一番周折,青蒿汁尽灌毕。李虺放平管亥身体,置碗于侧,移步外屋静坐以待。

未几,戏志才率诸将闻信赶至管亥居所,程普、韩当、张晟亦为张仲景请出内屋。一时外屋聚十余人,七嘴八舌,喧嚣不已。

张仲景厌其嘈杂,起身至外屋谓李虺曰:“李寨主,病者需静养。若山寨议事,可另寻他处;若为探病,还望肃静。” 既知李虺身份,张仲景改称其为 “寨主”。

典韦未随李虺南行,久困山中,本欲下山劫掠,因天寒雪大、路险迹露,为戏志才所止,正憋闷无措。见张仲景对李虺言语不恭,当即怒曰:“汝何人?敢对吾兄无礼!”

典韦言未毕,为李虺拉至一旁:“闻生休得无礼!此乃长沙太守、当世神医张机张大人。若非南行偶遇,专程相请亦难致。速向张大人谢罪!”

典韦闻是太守,愤然骂曰:“神医?不过狗官耳!吾不谢罪!”

李虺正忧典韦触怒张仲景,欲再斥责,张仲景却拨开众人,至戏志才前审视良久,曰:“尊驾仪表不凡,必非俗流。然身有隐疾,已牵根本,恐危及性命,容老夫为你诊治如何?”

诸将闻言皆惊,戏志才乃核心军师,若有不测,祸非轻小。管亥已昏迷,军师再出变故,实难承受。

戏志才执扇沉吟,李虺急劝:“志才,切莫讳疾忌医。你素日嗜酒无度,我早忧你身体。今得张大人愿诊,勿再犹豫。”

“谢主公挂怀,便有劳张大人。” 戏志才应道。

张仲景不待多言,拉其臂号脉,同时细察面色,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始终未发一言。

约盏茶时,张仲景释戏志才之臂,取竹简书方授之:“先生需戒酒半载,每日戌亥间必寝,卯辰间乃醒;依此方按时服药,半载后可无碍。”

戏志才接简视之,见其上列三方,每两月易一方,盖张仲景已预判病情变化,预拟对应之策。“谢张大人。忠之身体无妨,还请大人多为管亥将军费心。”

“先生身体绝非无碍!若长此以往,伤及根本,恐四十岁前便心力耗尽,空负年华。” 张仲景正色道。

李虺素知张仲景医术精深,尤擅内科,兼之史载戏志才英年早逝,不敢轻忽,急劝:“志才,张大人所言非虚,你当上心!我等大业需你筹划,切勿怠慢。” 又嘱郭靖:“郭靖,你表哥身体便交予你照料。张大人之嘱,务必严格遵行,不得有违。”

“喏!师父放心!” 郭靖应道。

正言间,内屋忽传咳嗽声。张仲景眉梢微动,急转身入内。李虺示意戏志才随行,余众留于外屋。张仲景入屋后,先试管亥额温,再翻其眼睑,复为其号脉。李虺与戏志才侍立一旁,紧盯其神色举动。

未几,张仲景面上露喜色:“奇哉!此人疟瘴竟有转机,青蒿汁果有奇效!今需先驱其寒疾,再调其体,凭其体魄,此症或可痊愈。”

李虺与戏志才闻言大喜,管亥勇堪比关、典,若能痊愈,实乃强援。李虺急问:“张大人所言当真?”

“老夫岂以病情戏言?确有痊愈之望。老夫亦欲穷此症之治,日后疟瘴横行,便有应对之法。” 张仲景捻须而笑。

李虺心下大安,改呼 “神医” 以拉近关系:“有劳神医费心!”

“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不敢当寨主夸赞,老夫必竭力救治。”

“青蒿汁尚需再服否?”

“暂止服用。待老夫观其病情变化,再定用量。” 言毕,张仲景复坐榻前诊脉,凝神专注,浑然忘外。

李虺见留此无益,与戏志才对视一眼,遂出内屋。外屋诸将皆默立焦虑,唯典韦与沙摩柯于角落私语轻笑。李虺投以厉目,二人忙正襟敛声。

“诸位,李某南行得青蒿、遇神医,仲严之病当有救。年关将至,操练、巡防、工坊诸事皆需尽心。张神医正诊治,诸位先归各司其职,待仲严病情稍缓,再分批探望。”

众将领命散去,仅留程普、韩当、张晟轮流安排照料管亥。

时维除夕,管亥虽病,然青蒿与神医皆至,李虺遂欲聚两寨将领,效北芒村故事,欢然度岁,不欲以一人之疾扰十余万军民之乐。

乃与戏志才商酌酒宴细节,令其督办,自往匠作局。局西北僻静土坯房内,李虺与郭靖密制窜天猴为宴乐之具。昔年北芒村曾制之,今欲增其数、壮其势,以应规模之盛。时汉末纸贵量稀,不可效后世以贱纸为料,乃取中粗之竹,通一端竹节,留另一端。纳火药于内,反复压实以缓燃速,防其骤爆;借开口导火焰气体,凭反作用力推竹筒飞升。又于筒前加哨片,使飞行时气摩哨鸣,以成其效。

然时限仅半日,二人虽忙得汗流浃背,至日暮亦只成五六十枚。李虺念及管亥病情,遂止手,命郭靖收贮后往戏志才处听令,自往管亥居所。入屋见张仲景指导张晟、韩当煎药,程普以湿布拭管亥臂作物理降温,急问:“神医,管将军何如?”

“李寨主,老夫实未料青蒿生服有此神效!适才依法治汁灌服,观脉象已无大碍。老夫另开驱寒之方,双管齐下,病情当可速转。” 张仲景答曰。

“竟好转如此之快,实乃喜讯!今岁除夕,可安心欢庆矣。”

“除夕?老夫几忘今日乃岁除,明日便是中平二年。愿新岁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愿如神医所言。今管将军既好转,神医今夜何不与我等同庆?以谢千里诊治之情。”

“李寨主客气,老夫留此照护为妥。”

“神医莫辞!只共饮数杯表谢,不费多时。韩当、张晟已照料月余,再代劳一时何妨?”

张仲景犹欲辞,张晟劝曰:“神医放心,我等在此值守。若令神医除夕操劳,我等心有愧疚;若执意不肯,反折煞我等矣。”

张仲景见其意诚,乃曰:“既如此,老夫先诊其脉,若无妨,便随寨主一行。” 言毕诊脉,颔首笑曰:“已无大碍,唯体虚耳。调药得当,日久必愈。老夫可放心赴宴。”

李虺闻言,即唤程普共引张仲景往议事大厅,临行以目示意张晟、韩当善管护亥。

张仲景文弱之士,难抵李虺、程普拖拽,至议事大厅时,戏志才正指挥布置酒宴。见二人携仲景来,忙迎上前:“主公,确山诸将未至,忠已遣人往迎。”

李虺笑曰:“志才勿急,确山距此百余里,往返二百里有余,半日之期本就仓促。且再候之,天方黑耳。”

“主公,不若先令将士欢闹,以添气氛?”

“今日诸事皆听志才调度,我只与诸将饮酒食肉,余者不问。” 李虺戏言将除夕安排尽付戏志才。

戏志才传令已毕,石猿山顷刻热闹起来。时佛教初传,舞龙舞狮之俗初萌,然民困财乏,龙狮皆以草把树枝扎成,虽粗陋却不减欢庆之意 —— 乱世之中,此乃军民首个安稳除夕,祥和之情溢于寨中。

古云 “爆竹声声除旧岁”,李虺幼时以为爆竹即鞭炮,今方知本是燃竹爆响。其声虽不连贯、不及鞭炮洪亮,然全寨火堆齐燃竹,爆响与山谷回声交织,亦有鞭炮鸣响之韵。

约申末酉初,前山巡逻兵来报:颜良等确山诸将已至前寨。李虺即率石猿山诸将及张仲景出厅迎候。未几,颜良、文丑、叶雄引确山诸将及两连警卫至,上前见礼。李虺久别旧部,还礼后携颜良、文丑入厅,众将随后跟进。

此时酒宴已备:左为确山诸将,右为石猿山诸将,上首为主公之位,左右分设戏志才、张仲景席。李虺举杯与众将共饮,宣布开宴,却未多言,亦未介绍张仲景 —— 盖因管亥卧病不能赴宴,提及仲景必涉其事,恐败众人兴致。

李虺此般简化开场,实有深意:先以 “云中仙” 酒助兴,待气氛热烈,再行全年总结与新年展望,推高首轮兴致;酒酣之际,再言管亥病情受控、谢仲景相助,邀众将敬酒,掀起次轮高潮;至子时新年将至,燃放窜天猴,以达终局之乐。

酒宴既开,沙场悍将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举杯互敬。尤以典韦、叶雄为甚,二人昔在上北邙里相得甚欢,性趣相投,今别后重遇恰逢年节,更无拘束,开怀畅饮不休。

李虺忽忆昔年与典韦、叶雄、郭靖共庆新年之景,倏忽间已在汉末度三春矣。

及酒过三巡,李虺起身举杯曰:“诸位,管亥将军前染疟瘴,卧病至今。幸李某与黄邵、程普、郭靖往豫章寻得青蒿,更遇当世神医张机张仲景先生。今管将军得先生诊治,病情已缓,不日当愈。我等当敬张神医一杯,以表谢忱!”

确山诸将闻之,方知李虺侧坐者乃为管亥治病之神医。彼等虽早知管亥病重、主公南寻草药之事,却未料得遇神医,且病情好转,皆视之为喜事。

管亥缺席本是憾事,经李虺巧言引导,反成乐事,诸将未有心绪波动,反乘酒兴频频向张仲景举杯致谢。仲景心系管亥病情,又非嗜酒之人,兼之酒烈度高,故仅沾唇示意,不拂诸将美意。

未几,宴气氛再登小高峰。实则李虺开宴前已嘱裴元绍调低酒度,既欲延宴时、促诸将交流联谊,亦为避去年上北邙里被诸将轮番劝酒出糗之故。彼深知今日自己必为劝酒焦点,故出此策,免再失态。

正是:

寻得青蒿起死回,神医妙手转危颓。

猿山夜宴同欢庆,乱世雄心待展飞。

欲知管亥病情如何治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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