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芸原本已歇下,听到外头隐约的动静,披了件外衫便循声过来。她轻轻推开厢房的门,只见姜秣正立在床边,而榻上躺着的男子她不由吃了一惊,“姜秣,这是怎么回事?”
“散步时遇上的,他中了毒,荒郊野岭的便带了回来。”姜秣侧头看向素芸,“小梨呢?睡了吗?”
“你们没回来之前,已经睡下了。”素芸微微点头回应道。
素芸走近几步,借着桌上油灯的光仔细瞧了瞧沈祁的面容,忽然低呼一声:“这不是沈……沈大人吗?”她转向姜秣,眼中带着关切,“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无碍。”姜秣摇头,“我没受伤。”
见姜秣无恙,素芸松了口气,看向昏迷的沈祁,轻声道:“那年静元寺后山一事,是沈大人带人救下了其他被困的人,在伯府时我也听一些姐妹说过有关沈大人的事,说他暗中收拾了好几个欺压百姓的恶霸,只是从不张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沈公子虽性子冷了些,却是个侠义心肠的。”
姜秣闻言,目光再次落向榻上的沈祁。他此刻双目紧闭,眉峰微蹙,似是昏睡中也不得安宁,冷硬的轮廓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走吧,”姜秣转身,朝门外走去,“时侯不早了,咱们先回去休息,沈大人此时并无性命之忧。”
素芸点点头,跟着姜秣轻手轻脚地退出厢房,关上了门。夜色渐深,小院重归宁静。
沈祁在一阵浓重的草药味中醒来,入目是简陋的木质房梁,他猛地坐起,胸口传来的闷痛感让他瞬间回忆起,昨夜林中抓捕飞燕门中毒一事,随后是姜秣。
他迅速检查自身,发现伤口已被妥善处理,体内的毒素似乎也已全清。
他起身下床,推开房门,见一位老大夫正在外间分拣药材。
“大夫,”沈祁声音仍有些沙哑,“请问是何人送在下来此的?”虽然他猜测到是姜秣,但还是问道。
老大夫抬起头,停下手中的动作回道:“是一位姑娘和两位壮士,送你与另一位伤者来的。那位姑娘交代,你醒了若无事便可自行离开,说你会付钱,”老大夫说着,指了指旁边一间紧闭的房门,“对了,另一个伤势重些,还在昏迷。”
姑娘?两位壮士?应是姜秣找人帮忙,沈祁想着。
“我昏迷了多久?”
“不久,今早他们送你来才半日,你便醒了,你身上的毒我给你解了差不多,费了我不少药,一共五两银子。”老大夫回道。
“多谢。”沈祁从怀中取出银钱放在柜上。
老大夫起身数了银子,确认无误收起银钱。
沈祁走到隔壁房间,确认了那杀手的情况,向医馆借了辆板车,将人放置其上,用布盖好,一路押送往大理寺。
沈祁驾着板车,嘴角微勾,终于欠她一个人情了。
将人带回大理寺地牢,吩咐狱卒找人来医治,随后自己人再度回到静元寺的林中,查探线索。
李月珊生辰这日,天气晴好,李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宾客盈门。
姜秣依约前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浅云色绫裙,乌发用两只白玉簪绾起,手上戴了一只玉镯和金细手镯,通身上下再无多余饰物,衬得她气质清冷,容色照人。
她递上请柬和贺礼,随着丫鬟穿过抄手游廊,往举办宴席的后花园走去。
李府是武将世家,府邸布置不尚奢华,却自有一股开阔大气。后花园中,早已宾客云集,衣香鬓影。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赏花,或品茗,或低声谈笑。
姜秣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她寻了个靠近水榭的僻静角落坐下,目光扫过场中众人。
她看到了正被几位贵女围着的司静茹,还看到了盛雪宜正和温清染说话,一旁还坐着苏沁雪和苏若瑶,这场面倒是有意思。
她乐得清静,自顾自斟了杯清茶,看着池中游鱼。
不多时,李月珊便发现了她。今日她穿了一身石榴红缕金云锦裙,明艳张扬,她快步走到姜秣身边,笑容满面:“姜秣!你可来了!”
“月珊小姐相邀,自是要来的,”姜秣起身,浅笑着递上准备好的另一份生辰贺礼,两本难得的剑谱。“一点心意,祝月珊小姐芳辰永继,武艺精进。”
李月珊接过,翻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爱不释手,“姜秣,多谢你!这礼物我很喜欢!”
两人正说着话,司静茹也走了过来,浅笑道:“今日人多,姜秣不如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
这时,姜秣闻到有一阵香风袭来,只见孟兰茵陪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
孟兰茵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一身天青软烟罗裙,发髻上的金丝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清丽淡雅。
“月珊,原来你在这儿,让我们好找。”孟兰茵柔声笑道,目光落在姜秣身上,又很快移开,对着身旁一位穿着鹅黄锦裙、容貌娇俏,年岁不过是一二岁的少女介绍道:“郑妹妹,这位便是姜秣姑娘。”
那黄衣少女上下打量了姜秣几眼,“哦?原来你就是那位曾在永宁侯府做丫鬟的姜秣,听闻你身手了得,还救了郡主和羲王殿下,不如在此表演让众人看看如何?”
此话一出,场间气氛微妙的静了一瞬。
司静茹眉头微蹙,李月珊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正要开口,姜秣却已淡然应道:“不过是略懂皮毛,小姐谬赞了。今日是月珊小姐的生辰宴,若论表演助兴,也该是琴棋书画更合时宜,舞刀弄枪未免煞了风景。”
她目光迎上黄衣少女的视线,唇边带着浅笑,“况且习武本是为了强身护人,非为取悦他人而演,郑小姐若对武学有兴趣,改日得空,倒是可以探讨一二。”
司静茹也适时开口,“习武之人自有风骨,确实不宜当作戏耍观赏。”她目光扫过孟兰茵,“郑妹妹年纪小不懂这些,想必是听人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说辞。”
孟兰茵脸色微变,忙笑道:“郑妹妹不过是好奇罢了,没有恶意。”
“今日我最大,我说了算,姜秣是我的贵客,可不是来表演助兴的。”李月珊着看向黄衣少女,“郑妹妹若想看表演,待会自有乐师和舞姬献艺。”
那郑小姐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兰茵轻轻拉了下衣袖,递了个眼色制止了。
黄衣少女撇了撇嘴,虽有些不甘,但在李月珊和司静茹的注视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月珊见状,连忙招呼众人往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