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除夕夜,府中比平日更为热闹。
侯府内,永定侯一家去了宫宴,不用跟去的姜秣难得在府中和青芝、白芍、梅香几人一块过节,她们几人分了糕点,聚在一起说了好一会的话,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直到夜色渐深,府内的来喧嚣渐渐平息平息,各处渐次熄了灯火,看时辰差不多的姜秣便了回墨璃阁。
走在回茶室的路上,姜秣碰到了林声,林声见到姜秣道:“公子从宫里回来了,醉得厉害,我这边还有些事实在脱不开身,你去小厨房让人煮一碗醒酒汤,送去公子房中,照看一会儿公子。”
“好。”姜秣应道。
姜秣有些纳闷,司景修酒量本就不好,平日也算有度,极少让人照顾,今夜怎么喝了这么多,思绪间,她去小厨房。
轻轻推开了司景修寝屋的门,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司景修身上惯有的清冽松香,瞬间包裹住姜秣。
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只见司景修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眉心微蹙,锦被只搭了一半,似是醉得难受。
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唤醒司景修,手腕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姜秣吓了一跳,司景修的力度不大姜秣瞬间挣脱,她低头对上了司景修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像浸了寒潭的水,带着几分朦胧,深深地锁住她。
“三公子,你醒了?醒酒汤来了。”姜秣轻声试探道。
司景修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颔首。
见状姜秣姜秣把醒酒汤端到司景修面前,“公子喝碗醒酒汤歇息吧。”
然而,司景修只是静静地看着姜秣,却没伸手,“没力气,喂我……”他因喝了酒,声音有些低哑。
姜秣抿了抿唇,眉头轻蹙,眼眸微动,今日喝得这么醉,连喝汤的力气也没有?
算了,姜秣在榻边坐下,一勺一勺喂他。烛光下,司景修棱角分明的脸庞少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柔和,他微眯着眼,时不时看向姜秣,领口因起身的动作开了些露出锁骨。
“姜秣,”司景修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今日宫宴,甚是无趣。”
“为何?”姜秣闻言有些不解,宫宴歌舞表演她看过,精彩绝伦的怎么会无趣。
司景修就着姜秣的手喝下汤匙里的醒酒汤,他嘴角牵起一抹浅笑,“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人人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贺词,如何不无趣?”
听着司景修这番话,姜秣不由想到,司景修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这么伤感,她低下头,又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唇边,顺着他的话应道:“既然都是虚的,公子只当看一场戏便是。”
“看戏?”司景修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更深了些,“你倒是看得通透,只是世人皆在戏中,又有几人能置身戏外?” 他顿了顿,话中的醉意更浓,带着朦胧的试探,“有些地方,有些人,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触及。”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看清姜秣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姜秣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她没听懂司景修要表达的意思,她只当他是醉糊涂了,思绪飘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公子醉了,快些把汤喝完,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便好了。”
司景修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姜秣,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会离开侯府?”
姜秣一怔,老老实实回答:“对。”
“为何,侯府不好吗?”司景修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灼灼,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姜秣想了想,回道:“好是好,不过奴婢还是想出府。”
前一世的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活好,年幼时父母就被丧尸杀害牺牲,自己在基地孤儿院长大,因没有异能被人白眼嫌弃甚至欺负,觉醒异能后便开始了无止境地杀丧尸和变异物种,直到她猝死,还没去过队友口中,最高级的、宁静繁华的乌托邦基地。
好不容易能在这么美的世界醒来,不再是灰蒙蒙的天,没有腐臭的空气,没有绝望的嘶吼。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连风里都带着草木的清香。
她当然要走走停停,去看世间美景,看日出日落,品尝美味佳肴,交想交的朋友,做想做的事。
不过,姜秣觉得今夜的司景修有些奇怪,或许真是醉得不轻。她选择避开话头,“公子醉了,快把醒酒汤喝了吧,凉了伤胃。”
司景修看着她眼中纯粹,不知为何心底竟是安心的,可想到她日后要出府又觉得犯难郁闷。
喂完药,姜秣把碗放回托盘,扶着司景修重新躺下,他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姜秣感觉司景修已经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姜秣刚要转身,司景修他的手却无意识地,抓住了姜秣的衣角。
“别走……”他含糊像是梦呓,又像是清醒的挽留。
姜秣试着轻轻扯了扯,那手指紧紧抓着衣角,纹丝不动。
她无奈,只得俯身,小心地一根一根掰开他修长的手指。他的指尖温热,触碰间带着微潮。
姜秣动作极轻,生怕惊醒了他又生枝节。好不容易将衣角解脱出来。
看着榻上似乎已然熟睡的司景修,姜秣想着他今日心情不佳,还是替司景修掖好被角,吹灭了近处的烛火,只留远处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她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合上门扉的那一刻,才舒了一口气。
回到茶室耳房,她已是身心俱疲,洗漱完,倒头就睡。睡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照顾醉酒的人,真是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