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有些发烫,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根也在微微发热。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修长的手指与她的纤细形成对比,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构成一幅静谧而亲密的画面。之前的那些“偶遇”、体贴的关怀,似乎都在这一刻,通过这紧密相贴的掌心,有了实实在在的落点。
容珩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泛着淡淡红晕的侧脸,感受着掌心那柔软微凉的触感,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满心珍重。唱针在黑胶唱片上滑出悠扬的舞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放缓。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这一面唱片播放完毕,发出规律的“嘶嘶”空转声,栖欢才仿佛从一场微醺的梦中醒来。她轻轻动了一下被握得有些发麻的手指。
容珩立刻松开了手,力道掌握得极好,既表达了不舍,又没有让她感到任何不适。
“可可要凉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栖欢“嗯”了一声,端起那杯果然已经温凉的热可可,小口喝着,试图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和脸上的热意。她不敢抬头看他,目光飘向那台停止工作的留声机,脑子里却全是刚才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宿主……你、你们……】系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进展惊到了,数据流卡顿了一下,才弱弱地说,【……算了,洗白值什么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栖欢这次连在心里回应都懒得回了。她偷偷用余光瞥向容珩,发现他正姿态从容地起身去更换唱片,只是那转身时,耳根似乎也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
夕阳西沉时,容珩才将她送回苏公馆。车子停在铁艺大门外,他照例下车为她开门。
“今天……很开心。”栖欢站在车边,抬头看他,声音比平时轻软许多,脸颊在暮色中依然透着淡淡的粉色。
“我也是。”容珩看着她,目光温柔,“下次带你去听爵士乐。”
“嗯。”栖欢点点头,感觉脸上的热度又有上升的趋势,慌忙转身,“我……我进去了。”
她几乎是有些脚步慌乱地走向灯火通明的家门,直到走进客厅,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还没完全平复。
然而,刚一踏入客厅,她就感觉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只见父亲苏鸿祯、母亲柳婉如,甚至连姑姑苏清荷,都齐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三双眼睛同时望向她,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笑意。
栖欢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脸上才将将褪下去的热意“轰”地一下又涌了上来,比刚才在聆听室里更甚。她甚至觉得连耳根都烧得厉害。
“爹、娘,姑姑……你们……都还没休息啊?”她难得地有些结巴,眼神飘忽,不敢与他们对视。
苏鸿祯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摆出严父的样子,但眼角的笑纹却出卖了他:“哦,欢欢回来了。和容先生相处的怎么样啊?”
柳婉如更是直接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绯红的脸颊,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欢欢今天气色真好,这唱片……看来是挺养人的。”
连一向清冷的苏清荷也推了推眼镜,唇角微扬,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巴赫的小步舞曲,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栖欢只觉得脸上像着了火,她用力抽出被母亲拉着的手,跺了跺脚,又羞又窘,在家人了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你、你们……我不跟你们说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客厅里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柳婉如用手帕按了按眼角笑出的泪花,压低声音对丈夫说:“我看这位容先生,是真不错。模样气度没得挑,待人接物也稳妥,最重要的是,瞧他把咱们欢欢给惯的。”
苏鸿祯端起茶几上的紫砂壶,慢悠悠地斟了一杯茶,脸上是卸下严肃后的轻松:“确实比某些人要强得多。”他话里有话。
苏清荷闻言,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和地接话:“大哥指的是……陆家那位少帅?”
柳婉如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前些天,陆督军那边不是还派人来探过口风,话里话外,想着两家能不能更进一步,定下婚事。”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且不说咱们欢欢对他根本没那意思,单说他陆见琛自己,听说就跟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女记者走得颇近,不清不楚的。这消息,外面都有些风言风语了。”
苏鸿祯哼了一声,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桌上:“我苏鸿祯的女儿,难道还愁嫁?何必去凑那个热闹,蹚那浑水。陆家门槛是高,但我们苏家也不需靠卖女儿来攀附什么。”他看向妻子和妹妹,语气斩钉截铁,“欢欢的婚事,首要的是她自己喜欢,对方也得是真心实意待她好,家世清白,为人端正。我看这容珩,就很好。至少,他眼里心里,装的都是咱们欢欢,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牵扯。”
苏清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大哥说得是。容先生此人,虽然背景深了些,但行事有章法,对欢欢也是用了心的。比起那位身边已有红颜知己的陆少帅,确实更让人放心。”
柳婉如也彻底放下了对陆家那点模糊的念想,重新笑了起来:“就是就是!咱们欢欢现在这样多好,开开心心的。我看啊,以后陆家那边再来人,就直接回绝了算了,也省得麻烦。”
“嗯,我心里有数。”苏鸿祯颔首,目光看向楼上女儿房间的方向,充满了父亲的慈爱与决断。他们苏家的明珠,自然要配这世上最好的儿郎,更要拥有一份纯粹无瑕的感情。那个心里还装着别人的陆见琛,绝非良配。而如今出现的容珩,虽然神秘,却无疑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和专注,这才是他们愿意给机会的人选。
客厅内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达成了某种一致的默契。而在楼上的闺房里,栖欢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枕头中,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聆听室里那交织的乐声,甜美的栗子蛋糕,以及……掌心残留的、令人心安的温热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