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阳城比秦天想象的更加喧嚣和……混乱。
高大的城墙下,人流如织,车马混杂,扬起的尘土混合着各种气味,扑面而来。兵卒、商人、农夫、流民,各色人等穿梭不息,叫卖声、吆喝声、争吵声不绝于耳。一种与山村死寂截然不同的、躁动而充满压力的生活气息,冲击着秦天的感官。
他按捺住心中的新奇与警惕,随着人流,朝着城南校场的方向走去。越靠近校场,气氛越发不同。多了许多和他年纪相仿、或更年长些的青壮年,大多面带忐忑、兴奋或茫然,身边往往跟着絮絮叨叨叮嘱的家人。这些都是前来应征的新兵。
校场外围用简陋的木栅栏围着,入口处有持戈兵卒把守,神色冷峻。栅栏内,黑压压一片,怕是聚集了不下数百人,嘈杂鼎沸。有人在高台上敲锣呼喊,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
秦天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混乱。他默默地排在了队伍末尾,观察着前方。
登记的程序看起来很简单。一张长桌后坐着几个文书模样的人,旁边站着几个披甲军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上前登记的青年。问明姓名、籍贯、年龄,查验一下手脚是否健全,便算登记在册,然后被兵卒引到校场内部空地上等候。
队伍缓慢前进。轮到秦天时,文书头也不抬,机械地问道:“姓名,籍贯,年龄。”
“秦天,宜阳郡石村人,十六。”秦天平静回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那文书笔尖一顿,抬起头,打量了秦天一眼。眼前的少年,身形不算特别魁梧,但站姿沉稳,眼神平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尤其是那目光扫过来时,带着一种与他身上陈旧猎装不符的锐利感。不像旁边那些或紧张得手足无措、或兴奋得东张西望的新兵蛋子。
文书没说什么,低头记录。但旁边一个穿着百将皮甲、脸上带一道疤的军官,却注意到了秦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多看了几眼他倚在身旁那柄明显加固过、叉尖泛着冷光的猎叉。
“石村?山里来的?”疤脸军官开口,声音沙哑。
“是。”秦天应道。
“打过猎?”
“常年在山里讨生活。”
疤脸军官点了点头,没再问,但眼神里的兴趣浓了几分。他挥挥手,让秦天进去。
秦天走进校场空地,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百号人,三五成群,或蹲或站,闹哄哄一片。他找了个靠边的角落,放下行囊,抱着猎叉闭目养神,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特异,很快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不仅是军官,还有一些自恃强壮的新兵。
“嘿,那小子,装什么蒜呢?”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几个跟班,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语气不善。他似乎是本地某个泼皮头目,想在入伍前先立立威。
秦天眼皮都没抬。
那壮汉感觉被无视,脸上挂不住,伸手就去推秦天的肩膀:“老子跟你说话呢!”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秦天肩膀的瞬间!
秦天动了!
他依旧没有睁眼,但抱着猎叉的手臂似乎只是随意地一抬一抖,手肘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撞在壮汉的手腕麻筋上!
“哎哟!”壮汉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麻,酸软无力,惊叫着后退两步。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见状,叫骂着围了上来。
这时,那疤脸军官的声音冷冷响起:“干什么!想闹事?军法处置!”
泼皮们顿时噤若寒蝉。
疤脸军官走到近前,先是瞪了那几个泼皮一眼:“滚一边去!”然后看向终于睁开眼的秦天,脸上露出一丝看不出意味的笑容:“小子,手底下有点活儿?”
秦天站起身,平静道:“山里讨生活,防身的把式而已。”
“防身的把式?”疤脸军官嘿嘿一笑,指了指刚才那壮汉和他的几个跟班,“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样,你跟他们几个过过手,让老子看看你的‘把式’到底如何。点到为止,别出人命就行。”
这明显是有意试探了。周围的新兵们顿时来了精神,呼啦一下围成个圈子,等着看好戏。那壮汉和跟班们也摩拳擦掌,面露凶光,想要找回场子。
秦天心中明了,这是入伍前的下马威,也是展示价值的机会。藏拙没必要,但也不能暴露太多底牌。
他放下猎叉,走到圈子中央,对着那四五个人勾了勾手指:“一起上吧,省时间。”
“狂妄!”壮汉怒吼一声,带着跟班们扑了上来。拳脚毫无章法,全靠一股蛮力。
秦天脚步不动,体内八品内力悄然运转,虽未外放,却让他的感知、速度和力量远超常人。面对挥来的拳头,他侧身轻松避开,同时右手如电探出,抓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拉,脚下轻轻一绊。
“嘭!”那壮汉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
另一个跟班从侧面抱来,想将他拦腰抱住。秦天不闪不避,只是腰腹微微一沉,右肘如同铁锤般向后猛地一顶!
“呃!”那跟班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大石砸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半天喘不上气。
剩下两人见状,有些畏缩。秦天却主动上前,步伐飘忽,左右开弓,简单直接的两记掌刀,精准地切在他们的脖颈侧面。两人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倒地。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息的时间。四个看起来颇为健壮的家伙,连秦天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全部躺在了地上,虽然没受重伤,但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校场上一片寂静。
所有新兵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地中央那个依旧神色平静的少年。这身手,也太利落了!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庄稼把式或者街头混混能比的!
疤脸军官眼中的兴趣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有一丝惊讶。他看得出来,秦天根本未尽全力,甚至可能连真正的招式都没用,纯粹是靠远胜常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斗意识碾压了对手。
这绝对是练过的!而且境界不低!至少是入了品的武者!
“好小子!”疤脸军官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秦天的肩膀,手感结实无比,“叫什么名字?秦天是吧?老子姓王,是这队的百将!以后你就跟着老子了!”
他环视一圈周围噤若寒蝉的新兵,声音提高八度:“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了!这就是实力!在军营里,拳头硬就是道理!想不被欺负,就要拿出真本事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其他人,对秦天道:“你,跟我来登记造册,别跟这群废物挤在一起了。”
秦天的首次亮相,用最直接的方式,赢得了军官的重视,也在这群新兵中立下了威信。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但至少,第一步,他走得还算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