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皇城格外静谧,唯有我们清脆的马蹄声在宫道上回响。楚玄紧握缰绳,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永寿宫内灯火通明。我们步入内殿时,太后正倚在软榻上,面色虽仍显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
到底还是来了。她声音虽虚弱,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月的手札,可找到了?
我与楚玄对视一眼,将木匣呈上。太后细细翻阅,指尖在苏明月三字上停留良久,终是长叹一声。
明月...终究还是留下了这些。
皇祖母,楚玄上前一步,手札中所言,可都属实?
太后抬眸,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既然已经看到这里,想必你们也猜到了七八分。她轻咳几声,不错,先帝之死,确实与哀家有关。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苍老的容颜。这番坦言,令整个宫殿的气氛为之一凝。
为何如此?楚玄的声音带着痛楚。
为了这万里江山。太后的眼神骤然锐利,你父皇优柔寡断,纵容前朝余孽坐大。若非哀家当机立断,这天下早已易主!
我忍不住开口:那臣女的母亲...
明月她...太后语气稍缓,太过心慈,始终不明白,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她从枕下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明月临终前托人送来的。她求哀家放过你,作为交换,愿带着所有秘密离开人世。
我展开信笺,确是母亲的笔迹。字里行间透着决绝,却又暗藏深深的无奈。
所以您就毒害了她?我的声音微微发颤。
太后摇头:下毒的是张文远。他担心明月泄露机密,自作主张。待哀家知晓时,为时已晚。
楚玄忽道:那冯德呢?他可是?
太后神色微变:连这个都查到了?她沉吟片刻,冯德确是,但他...并非主谋。
此言何意?
冯德背后另有其人。太后压低声音,一个连哀家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宫女惊慌来报:太后,冯公公率禁军将永寿宫围住了!
众人皆惊。太后却似早有预料,缓缓坐直身子: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冯德步入殿内,依旧恭敬行礼,眼神却再无往日的谦卑:太后娘娘,老奴奉旨前来。
奉旨?太后冷笑,奉谁的旨?
冯德直起身,目光扫过我们:自然是奉之主的口谕。
他轻轻击掌,殿外顿时涌入大批禁军。为首的将领竟是本该在府中禁足的赵将军!
赵岩,太后冷声道,连你也背叛哀家?
赵将军面无表情:末将始终效忠的,唯有真正的主人。
冯德向前一步,目光落在我身上:沐姑娘,不,该称您苏姑娘才是。令堂留下的那枚银锁,可否借老奴一观?
我下意识护住怀中木匣。楚玄立即挡在我身前:休想!
冯德轻笑:殿下何必如此?老奴只想确认一事。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确认苏明月是否当真将那个秘密带进了坟墓。
太后忽然道:冯德,你非要做得如此决绝?
决绝?冯德大笑,太后娘娘当年对先帝下手时,可曾想过字如何书写?
他转向我,语气忽转柔和:苏姑娘可知令堂为何给您取名?
我怔在原地。
因为她盼您永远活在光明之下,不必如她一般,终生困于阴影之中。冯德的声音带着奇异的蛊惑,将银锁交予老奴,老奴可保您平安。
楚玄剑已出鞘:谁敢动她!
剑拔弩张之际,殿外忽传来一个清冷嗓音:
好生热闹。
贤妃款步而入,身后跟着一队黑衣侍卫。她扫视全场,最终目光定格在冯德身上:
冯公公这是要造反?
冯德面色微变:贤妃娘娘不是理应在...
理应在冷宫待死?贤妃轻笑,让公公失望了。
她转向太后,微微颔首:娘娘,臣妾来迟了。
太后面露欣慰:终于等到你了。
我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蓦然明悟。贤妃,始终都是太后的人。
冯德脸色数变,忽而笑道:妙极,妙极。既然人都到齐,不妨将话挑明。
他击掌三下,殿门再次开启。此番步入之人,令我们尽数愣在当场。
竟是本该卧病在床的皇上!
父皇!楚玄惊呼。
皇上步履稳健,面色红润,哪有一丝病容?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太后身上:
母后,这出戏,该落幕了。
太后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的病...
自然是装出来的。皇上淡淡道,若不如此,怎能令众人尽数现形?
他转向冯德:冯公公,现在可以告诉朕,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了吧?
冯德跪地行礼:老奴不敢。之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我。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中混杂着震惊、怀疑,以及难以言说的期待。
我伫立原地,只觉天旋地转。
原来,我才是这场棋局最终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