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肉交融后的温情,并未随着夜色褪去,反而如同浸入骨髓的蜜糖,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无声流淌。
清晨,离阙于露台调息完毕,刚睁开眼,一杯温度恰到好处、氤氲着淡淡竹香的清茶便递到了手边。栖梧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将满天星辰都揉碎在了魔瞳里。
“师尊,晨露淬的‘静心竹芽’,您尝尝。”他语气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离阙接过,浅啜一口,茶香清冽,回味甘醇,显然费了心思。他微微颔首:“尚可。”
仅仅是这两个字,便让栖梧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仿佛得了天大的奖赏。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拂去离阙肩头并不存在的落花,动作轻柔而珍重。
这般亲密无间的姿态,落在正准备前来请教箭术的洛云深眼中,让他脚步不由一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是羡慕?是黯然?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收敛心神,恭敬上前行礼:“仙尊,前辈。”
离阙目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何事?”
“晚辈昨日思索仙尊点拨,于‘心至则意至’略有感悟,想施展一番,请仙尊斧正。”洛云深压下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可。”离阙放下茶盏。
三人移至湖边空旷处。洛云深深吸一口气,挽弓搭箭。
这一次,他并未刻意追求力量的狂暴与速度的极致,而是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沉浸于手中弓、指尖箭、以及远处作为目标的一片随波逐流的桃花瓣上。
风灵力无声汇聚,不再形成剧烈的气旋,而是如同温顺的流水,萦绕在箭矢周围。
咻!
箭矢离弦,无声无息,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轨迹,精准地穿透了那片不断晃动的花瓣的叶柄,将其钉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桃树树干上,而花瓣本身竟完好无损,依旧在箭杆上微微颤动。
箭矢尾羽轻颤,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
洛云深睁开眼,看到结果,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欣喜之色!这一箭,对力量的掌控和对时机的把握,远超他以往任何一次!
栖梧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哟,小子,悟性不错嘛!这一箭有点意思了,不再是蛮牛乱撞。”
离阙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淡淡道:“形初具,神未凝。继续稳固。”
“是!多谢仙尊指点!多谢前辈!”洛云深激动地抱拳,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他看向离阙的眼神,感激之中更添了几分崇敬。
这时,阿沅、星枢子、清芷、青岚以及菱纱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哇!洛大哥好厉害!”阿沅拍手欢呼。
星枢子摸着下巴:“啧啧,看来被仙尊指点一下,效果显着啊!早知道我也…”
清芷打断他:“师兄,你还是先把你那手控火术练稳吧,上次差点把菱纱姑娘的药园点了。”
星枢子顿时讪讪。
菱纱则好奇地看着那支钉着花瓣的箭,又看看自家哥哥,眼中满是崇拜:“哥哥真棒!”
看着这群年轻人嬉闹,璇玑子抚须笑道:“少年人意气风发,真好,真好。”他目光扫过静立一旁的离阙和栖梧,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名师出高徒,亦是人间乐事。”
栖梧闻言,得意地揽住离阙的肩膀,虽下一秒就被师尊淡淡一瞥而讪讪松开,却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自然,我师尊可是最好的!”
离阙对他这般得意忘形的模样似是无奈,却并未真正斥责。
午后的阳光暖融,栖梧变着法子想带离阙去享受二人世界。
“师尊,我听菱纱说西边有一处温泉眼,水质极佳,还能滋养神魂,我们去泡泡?”他凑在离阙耳边,低声提议,热气呵在耳廓,带着明显的暗示。
离阙正在翻阅一枚古老玉简,闻言头也未抬:“不去。”
“去嘛去嘛,修炼之道,张弛有度…”栖梧不死心地磨他,手指悄悄勾住离阙的一缕银发,绕在指尖把玩。
“聒噪。”离阙拍开他的手,目光终于从玉简上移开,落在栖梧写满期盼的脸上,顿了顿,补充道,“傍晚再去。”
这便是答应了!
栖梧瞬间阴转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好!都听师尊的!”
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一旁的阿沅小声对菱纱说:“菱纱姐姐,栖梧前辈好像特别黏仙尊哦?”
菱纱捂嘴轻笑:“是啊,栖梧前辈对仙尊可好了。”她心思单纯,只觉得羡慕。
而稍远处的哈桑等几位修士,则是对离阙愈发敬畏。能让那位深不可测的栖梧前辈如此俯首帖耳、殷勤备至,离阙仙尊的实力与地位,在他们心中已攀升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傍晚时分,栖梧果然兴冲冲地拉着离阙去了西边的温泉。
此处温泉位于一处山坳,周围有天然石壁环绕,热气氤氲,灵气浓郁。水色碧蓝,清澈见底。
栖梧迫不及待地脱衣下水,靠在池边,发出舒服的喟叹。他看向仍在岸上的离阙,眼神炽热:“师尊,快下来,真的很舒服!”
离阙解下外袍,只着雪白中衣步入水中。温热的泉水浸湿衣料,贴合在身上,勾勒出精瘦优美的腰线,若隐若现,比赤裸更加诱人。
栖梧眼神一暗,喉结滚动,忍不住靠过去,从身后将人环住,下巴抵在离阙微湿的肩头,满足地叹息:“师尊…”
离阙身体微僵,却没有推开,只是淡淡道:“安静泡着。”
“哦…”栖梧乖乖应声,手却不安分地在水下揽住了离阙的腰,指尖在那平坦紧实的小腹上轻轻划着圈。
离阙闭着眼,似乎默认了他这点小动作。温热的泉水确实能舒缓经脉,身后之人滚烫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然而,这份静谧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离阙忽然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锐光一闪,看向温泉一侧的石壁。
几乎同时,栖梧也抬起头,魔瞳眯起,看向同一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啧,真是…阴魂不散。”
只见那看似普通的石壁之上,一道极淡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虚影缓缓浮现,如同水波荡漾,从中悄然探出数个身着夜行衣、气息完全收敛的身影!
他们动作迅捷如鬼魅,手中持着特制的、闪烁着空间波动符文的短刃,直扑温泉中的两人!
刺杀!而且是对空间法则运用极其精妙的刺客!
眼看淬毒的刃尖就要触及离阙的后心!
离阙甚至没有回头。
嗡!
以他为中心,整个温泉池的水,连同弥漫的热气,在万分之一瞬内被绝对冰封!
那些扑来的刺客身影,保持着前冲和攻击的姿势,被彻底冻结在半空中,如同琥珀中的蚊虫,连惊愕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整个刺杀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得更是无声无息。
栖梧搂着离阙的腰,连姿势都没变,只是嗤笑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打扰我师尊泡温泉?真是不知死活。”
他话音未落,那些被冰封的刺客连同他们带来的空间波动,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化为最细微的冰晶粉尘,簌簌落下,融入温泉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他们来时的那处空间波纹,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再无痕迹。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离阙周身寒气收敛,被冰封的温泉瞬间恢复原状,热气重新氤氲而上。
“扫兴。”栖梧不满地嘟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撒娇般蹭了蹭,“师尊,我们继续泡?”
离阙感受了一下周围,再无异状,便重新闭上眼,淡淡“嗯”了一声。
对于他们而言,这似乎真的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在幽谷另一端的竹林深处,一道隐藏得极深的身影猛地一震,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影杀小队…全军覆没?!连空间印记都被抹除了?!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身影迅速融入阴影,仓皇遁走。
温泉中,栖梧把玩着离阙湿透的发丝,懒洋洋地道:“师尊,看来有些老鼠,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离阙闭目养神,声音平静无波:“饵已放出,静待即可。”
“好嘞!”栖梧笑着应道,低头亲了亲离阙光滑的肩头,“反正有师尊在,来多少,灭多少。”
夕阳的余晖将温泉染成金红色,氤氲的热气中,相拥的两人身影模糊而缱绻。谷中的日常依旧甜蜜,然而无形的风暴,已然悄然掀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