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帐灯发了狠,竟不惜损耗本源,巨爪之上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妖魂虚影,凄厉嚎叫着,狠狠抓向落叶,更要穿透落叶的阻拦,直击下方仍在“论道”的叶洛本体。
落叶压力陡增,表面上却哈哈大笑:
“现在才开始着急?晚了!”
他手中圣人之剑光华大放,剑身那些先贤的虚影竟实质化般浮现,环绕剑身,将汹涌而来的污秽妖力层层击碎。
他一边抵挡,还不忘一边继续向叶洛心神中传递最后的意念:
‘就是现在!以‘玉璞’为胎,以‘本我’为魂,以‘真我’为引,观想那剑胚之中,孕育出‘另一个你’!一个与你同心同念、却又独立存在的——‘本我真婴’。’
叶洛睁开眼睛。
脑海中有一道惊电劈开混沌。
他福至心灵,不再需要落叶引导,自然而然地将先前所有感悟推向巅峰:
“是故,玉璞非终境,实乃新生之始!”
“于玉璞剑胚之中,凝四端之心,聚虚静之魂,守婴儿本真,历大道洗礼,孕育......”
他双手缓缓合拢于丹田之前。
周身青光比之前更加强盛,那光芒纯净、温暖,甚至压过了高空激斗的剑光与黑云。
凉州城内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那光并不刺目,却让人无法直视,就好像多看一秒,都会照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尘埃。
妖王千帐灯更是发出一声怪叫,庞大的黑月竟然后撤了极远。
那也不是恐惧,而是妖族作为这片天地之主,与生俱来对某种“大道眷顾”的天然避忌。
它隐藏在宫阙中的身形终于睁开双目。
猩红眸子中,也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强光持续了足足三息。
当光芒渐敛,众人急忙望去。
只见叶洛依旧站在原地,青衫如故,外表看去似乎并无太大变化。
只是他周身气息,变得更加圆融、通透,仿佛一块绝世美玉,经过最后打磨,终于绽放出内在的光华。
他眼角处,还有点点温润如玉的光屑,如同泪光,又似道韵凝结,缓缓飘散。
而高空之上——
落叶的身影,变得更加“真实”几分。
那不再是略显虚幻的光影,而是血肉饱满、气息沉凝的存在。
然而这种“真实”又透着诡异——
因为落叶周身还有道道青色流光如经脉般游走不息,更有无数细如发丝的无锋飞剑虚影,在他身周三丈之内自行萦绕飞舞,组成一个护身剑域。
他手持圣人之剑,剑身清鸣竟然与他周身流转的道韵完全同步。
落叶低头,与下方的叶洛对视一眼。
两人明明相隔甚远,这一眼却跨越了虚实界限,是“自己”在看“自己”,更是“道友”在相视一笑。
叶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丹田内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璞剑胚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鬓边霜白、面容与他一般无二、周身散发着纯净道韵与凛然剑意的青色“小人”。
小人怀中,似虚抱着一柄微缩的圣人之剑,呼吸吐纳间,与天地灵炁、与叶洛本尊、甚至与高空的落叶,产生着完美共鸣。
“原来如此......”
叶洛轻声自语,随即抬头,声传九天十地:
“玉璞孕真婴,本我证长生。”
“此境,乃大道之婴初诞,真我之形初显,长生之基初定。”
“尊天地之命,吾名之为——”
他顿了顿,与高空落叶同时开口,声音重合,如同道音自鸣:
“元婴!”
“元婴既成,道途乃明!”
“轰——!!!”
天地再鸣!
这一次的动静,远比之前“玉璞境”成时更为浩大!
九天清光如瀑,大地灵气如龙!
凉州城上空,因黑月与妖力而汇聚的厚重乌云,竟被无形大道之力硬生生驱散了一大片,露出一角清澈的夜空,星月微光洒落,与叶洛身上的元婴清辉交相辉映。
叶洛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新晋“玉璞境”时磅礴数倍不止的天地灵炁,自冥冥中灌注而来。
不仅如此,更有一种“亘古以来,此境第一命名者”的天地眷顾加身,让他的修为在踏入元婴的瞬间,便稳固如山,且潜力深不见底。
体内剑炁更是奔腾如长江大河,在崭新的经脉中奔涌,修为境界虽初入元婴,但实际能调动的力量、对大道的感悟与运用,却已远超元婴修士应有的数倍不止。
他眼角飘散的光屑越来越多,那是剑炁过于充盈、道韵自然外显的自然异象。
高空中的落叶亦然,他霜白的鬓角飞扬,周身游走的青色流光越发璀璨,那无数细密飞剑虚影更是发出悦耳铮鸣,正与天地同贺。
妖王千帐灯所在的黑月月宫,此刻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妖族生命本能、对“危险”的预警。
它死死盯着下方气息圆融的叶洛,又看向高空那个剑气领域已成、与叶洛气机相连的落叶。
这两个“蝼蚁”,仅仅是在空中遥遥相映,气机相连,竟让它产生了有种被“大道压胜”之感。
就好像对方所代表的“道”,天然对它这种以月之暗面为根基的“妖道”,有着绝对的克制关系。
更何况,那“略微强壮一些的两脚羊”刚刚完成了妖族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突破,得到了天地如此浩大的馈赠与眷顾......
不可力敌!至少此刻不可!
千帐灯当机立断,那只与落叶缠斗的漆黑巨爪收回月宫。
同时,天际那轮汲取了无数月光精华与妖力的黑月,眼看也就要破开空间遁走。
“想走?”
落叶轻笑一声,声音还未落下,他持剑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
下一瞬——
那轮边缘已泛起空间涟漪的黑月正后方,一点青色剑尖,毫无征兆地凭空探出。
落叶出剑。
只是简简单单,向前一递。
如同匠人将锻好的剑胚,送入淬火的清泉。
如同画师落下点睛的最后一笔。
如同天地初开时,那划分清浊的第一缕光。
“嗤——!”
那是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切割声。
然后,那轮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月,从恰到好处的中心,出现了一道笔直的青色光线,如儒家君子般中正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