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清正仰着小脸看得入神,闻言毫不在意地随口道:“哦,随便带了些。就一颗范蠡大钱,十颗沧浪钱,还有...嗯,十几颗宝晶小钱吧。都是师尊每年给的压岁钱,我也没地方花,就攒着了。”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早那几颗麻团。
叶洛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顿时一片哀嚎!这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座移动的仙家金库!
要知道一颗“宝晶小钱”,在凡俗界已是万金难求,敲开钱币中间的宝晶后,其中蕴含的精纯灵气对低阶修士裨益极大。
而一颗为纪念商家船队发现天下第九洲——东沧浪洲所铸的“沧浪钱”,就可兑千颗宝晶小钱!
而她口中那唯一的一颗为纪念商家老祖范蠡所铸“范蠡大钱”,更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一颗范蠡大钱可兑十颗范蠡小钱,而每一颗范蠡小钱,又能兑百颗沧浪钱!
换算下来,周大富婆的身家简直深不见底,已经远超无数中小宗门的家底了。
比如那玄阴宗,几年间的豢养灵奴、炼制鼎炉,用尽心思能榨出的灵气,估计也赶不上一万颗宝晶小钱所能敲出的精纯灵气。
叶洛刚刚无比渴望能登上那跨洲渡船,哪怕只是上去呼吸一口高空的灵气、看看真正的“仙家商铺”是什么样也好。
可是...若是周沐清没有多少神仙钱还好,大家就当是见见世面一起花了钱,上去游玩一圈。
但是这富婆现在这么有钱,反而变成了他这个“老家伙”开口向“曾师侄孙”借钱了?琼华派掌门真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咽下口水,将这个念头摁回心底。
三人就这样沿着繁华的南大街逛了几个仙凡混杂的店铺。
周沐清在一个专卖女子饰品的仙家铺子“玲珑阁”里,看中了一支通体无瑕、触手温润的白玉宝簪,簪头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小巧青鸾。
店掌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弯腰说道:“仙子好眼力!这可是用昆仑暖玉,戴上之......”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沐清已经随手弹出一枚宝晶小钱,她也不问价格,女修吗,对于这种基本只是装饰物的的物件,只要确定了材质和样式,基本心中就有了定价。
那掌柜虚手一握,宝晶小钱那冰凉的触感就让他大喜过望,连连保证那宝簪乃是出自于大师之手。
周大仙子听都没听,当场就喜滋滋地将簪子斜插在如云的发髻间,更衬得人比花娇,也添几分灵动仙气。
而叶洛和王砚这两个“穷酸”修士加书生,只能站在一旁,对那些流光溢彩的法器、丹药、道法典籍投去羡慕的目光,默默充当背景板。
逛了很久,又吃过午饭,秦淮河畔的华灯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三人在风景如画的秦淮河畔,找到了一家名为“秦淮景”的豪华客栈。正如其名,客栈临河而建,只要推开窗户便能将秦淮河两岸的繁华灯火、画舫游船尽收眼底。
昨夜在息霞山担惊受怕都没休息好,三人开了相邻的三间上房后,便约定各自回房好好睡一觉,等晚上醒来再一起去逛夜市,再好好欣赏下这闻名天下的秦淮夜景。
“吱呀——”三声轻响,房门依次关上。
然而,就在房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丝缝隙里,三人“各怀鬼胎”,三双眼睛几乎同时亮起!
叶洛趴在门口,顺着门缝,目光扫过走廊,确认周沐清和王砚的房门都已紧闭,门缝再无光线透出。
周沐清同样耳朵贴在门后,屏息凝神,听到隔壁叶洛和王砚的关门声落定,再无动静。
王砚最为小心翼翼,他扒着门缝,眯着眼,看到叶洛和周沐清的房门严丝合缝。
好!确认“安全”!
三人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冲到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前!
叶洛目标明确,前往城东临时都督府,探探那“灵淮师侄孙”来意虚实!看看到底是四师姐派来的“劫”还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周沐清则是心痒难耐,她也想去那跨洲渡船上看一看,只是这次叶洛并没有对她察言观色,才没看出来。要知道在山上也只是看到过琼华派的仙舟而已,对那大名鼎鼎的玉华峰双龙渡船,还真是只远远看到过,没有机会登上去参观,而这次她就要去那南絮青萍坊渡船上看一看,等到临近傍晚再回来就好了。
王砚打算去城中“墨韵轩”书斋买几本珍品古籍看看,毕竟以前穷酸没钱,现在他可是有十两银子的“巨款”!
“咔哒!”三声极轻微的窗栓开启声几乎同时响起!
紧接着,三道身影异常同步地单手一撑窗台,身形如狸猫般轻盈矫健——翻窗而出!
“噗!”“噗!”“噗!”
三声足尖点地的轻响几乎不分先后!
叶洛、周沐清、王砚三人,如同约好了一般,稳稳地落在了秦淮景客栈后巷冰凉的石板路上,彼此相距不过五步之遥!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深秋傍晚的凉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三人僵硬的脚边掠过。
叶洛保持着落地微蹲的姿势,脸上愕然的表情尚未褪去;周沐清杏眼圆睁,一只脚还保持着点地的姿态,尴尬得脚趾想要抠地;王砚更是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扶正并不歪斜的衣领,动作僵硬在半空。
说好的“各自休息”言犹在耳,结果关门声的余音都还在走廊里回荡,三人就在这幽静后巷“默契”重逢了!
这同步率......简直高得离谱!
尴尬的气氛浓得化不开,急需一个人出来打破僵局。
“吸...呼——”
“吸...呼——”
“吸...呼——”
良久。
最终还是“最不要脸”的“老油条”的叶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极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似乎喉咙突然发痒,眼神飘忽地扫过周沐清和王砚,又迅速移开,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们,也什么都没发生,如同过路人一样。
紧接着,就看他脚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
“嗖!”
快如离弦之箭,朝着城东方向疾射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口拐角的阴影里,只留下衣袂破风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