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茶香袅袅。一位身着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端坐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显得从容不迫,正是锦绣阁的掌柜,姓钱。
柳如烟站在我身侧,低声道:“老爷,这钱掌柜确是旧识,锦绣阁以往与我家有些生意往来,但关系泛泛。他此时来访,恐怕来者不善。”
我微微颔首,心中已有计较。永昌典当行刚吃瘪,同为城中大商号的锦绣阁就登门,时间点太过巧合。
“钱掌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步入偏厅,拱手笑道。
钱掌柜起身回礼,笑容可掬:“陈老爷客气了。听闻贵府近日风波不断,钱某甚是挂念。今日冒昧来访,一是探望,二来嘛……确实有桩生意,想与陈老爷谈谈。”
“哦?钱掌柜请讲。”我示意他坐下,自己也端起了茶杯。
钱掌柜目光扫过柳如烟,笑道:“听说陈老爷与王校尉达成了合作,要开发北山猎场?真是可喜可贺!我们锦绣阁,对猎场出产的珍稀皮毛,颇感兴趣。不知陈老爷,可否将今后的皮毛货源,独家供应给我锦绣阁?价格方面,绝对好商量。”
他话说得漂亮,但【洞察之眼】却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状态:试探,意图垄断初级资源,削弱陈家自主经营能力。】
果然是想掐住原料渠道!若将皮毛独家供应给他,陈家后续的皮毛加工工坊便成了无源之水,利润大头将被锦绣阁拿走,我们只能赚点辛苦钱。
我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钱掌柜消息灵通。不过,这猎场合作刚刚起步,产出几何、品质如何,尚是未知之数。现在就谈独家供应,为时过早。况且,王校尉那边,或许对皮毛去处,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巧妙地将王校尉抬出来,既表达了拒绝,又暗示了背后的靠山,让他不敢用强。
钱掌柜笑容不变,但眼神微沉:“陈老爷说的是。不过,做生意讲究个先机。若等猎场规模起来,这价格和条件,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而且……”他话锋一转,看向柳如烟,“听闻柳娘子手中有一批江南苏绣,品质上乘。若陈老爷愿意在皮毛供应上行个方便,我们锦绣阁也愿意高价收购那批苏绣,帮陈家缓解眼下银钱压力,如何?”
他开始施加压力,并试图用苏绣作为交换筹码。
柳如烟脸色微变,看向我。那批苏绣是她最后的私产底牌,也是我们目前重要的流动资金来源。
我心中冷笑,这是软硬兼施啊。我看向钱掌柜,语气依然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钱掌柜的好意,心领了。苏绣之事,我陈家自有打算。至于皮毛供应,待猎场产出稳定后,我们欢迎所有诚心合作的商家前来洽谈,价高者得,公平竞争。我相信,这才是长久之道。”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想到我如此油盐不进,态度还如此强硬。
他沉默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道:“陈老爷,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这边城商界,水深得很。永昌的胡四海,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你断了他吞并猎场的念想,他岂会善罢甘休?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拨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钱掌柜,陈某如何处事,自有分寸。胡四海若想玩什么花样,我接着便是。至于朋友……真心合作者,我陈家扫榻相迎;若是想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那就请恕陈某不便远送了!”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钱掌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好!好个陈老爷!但愿你能一直这般硬气!我们走着瞧!”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偏厅内安静下来。
柳如烟担忧地看着我:“老爷,这钱掌柜与胡四海素有往来,今日我们彻底得罪了他,恐怕……”
“怕什么?”我打断她,“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如今我们背靠王校尉,虽然关系尚浅,但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关键是我们要尽快把合作落实,展现出我们的价值和能力。只要利益足够大,王校尉自然会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我看向柳如烟,语气缓和下来:“如烟,你的苏绣,不必卖给锦绣阁。我另有安排。你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全力筹备与王校尉的合作事宜,尽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柳如烟见我心中有数,且如此信任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坚定:“妾身明白,定不负老爷所托。”
【整合内部,发现人才】
处理完外部威胁,我开始着手内部整合。根据苏晚晴整理的名单,我逐一召见了府中有些特殊技能的仆役和佃户。
其中,一位名叫赵铁柱的老猎户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世代居住在北山脚下,对猎场地形、兽群习性了如指掌。
“铁柱,若让你带人进山狩猎,专攻珍稀皮毛,最快几日能有收获?”我问道。
赵铁柱黝黑的脸上满是自信:“老爷,若给俺几个好手,熟悉山路,避开那些危险地带,三天内,准能弄到些值钱的家伙!就是……就是最近山里不太平,听说有伙生面孔在活动。”他提到了之前林红袖遇伏的事。
我心中一动,将林红袖描绘的伏击者特征和狼头图腾告知了他。
赵铁柱皱紧眉头,思索片刻,忽然道:“老爷,您这么一说……俺前些天在山里打猎,好像远远瞥见过一伙人,装扮是像山匪,但行动整齐,不像乌合之众。他们驻扎的地方,靠近一个废弃的矿洞……对!就是黑风洞!那地方易守难攻,寻常人根本不会去!”
黑风洞?这很可能就是那伙伏击者的临时据点!
这是一个重要线索!我立刻赏了赵铁柱一些银钱,嘱咐他暂时保密,并让他做好准备,随时可能带路。
初步理顺内部、找到线索,让我稍感安心。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傍晚时分,我正在书房与苏晚晴核对账目,沈清欢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不安。
“老爷,这是给林夫人煎的药。只是……妾身发现,药库里几味关键的伤药,存量突然少了许多,像是被人取走了……”
药被取了?林红袖的药一直是沈清欢亲自负责,谁会不动声色地取走伤药?
几乎同时,一名护卫急匆匆跑来禀报:“老爷!不好了!看守后门的张婆子说,半个时辰前,好像看到……看到五夫人身边的丫鬟小荷,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去,往城西方向去了!”
五夫人?那是原主不久前才纳的一房妾室,性格怯懦,存在感极低。她的丫鬟,在这个敏感时刻,偷偷去城西做什么?城西,正是永昌典当行和土地庙所在的方向!
内鬼,终于开始露出马脚了吗?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看来,府内的暗流,比我想象的还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