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月余,人迹早已断绝。
放眼望去,唯有无垠的冰原,接天连地,一片纯白。
狂风卷着冰粒,如同亿万把细小的刀子,永无止境地刮擦着这片被冻结的大地。
这里的寒冷,已非寻常生灵所能承受,那是足以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绝对零度之域。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极光如同垂死的巨蟒,在云层深处扭曲、闪烁,投下变幻不定、妖异莫名的光晕。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连时间都仿佛被冰封的遗忘之地。
云悠悠周身笼罩在“往生道域”之中,那生灭循环的力场将外界足以瞬间冻毙金丹的酷寒与毁灭性的冰风尽数隔绝、调和。
道域边缘,与这片天地那古老寒意接触之处,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又重凝的奇异声响,仿佛她的道,正在与这片土地的“理”相互磨合、印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的冰丝封印前所未有的活跃,传来阵阵温热与共鸣之感,仿佛游子归乡。
丹田之内,那枚初成的金丹亦在缓缓旋转,吞吐着此地精纯至极的冰寒本源之力,使其更加凝练、深邃。
就连“幽辰”也安静下来,梭身那点“归墟”暗纹幽光流转,似乎对此地既感亲切,又带着一丝本能的敬畏。
沉殷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玄色冕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他本就是这冰原的一部分。
他的气息与此地完美融合,甚至比这片冰原更加古老,更加冰冷。
他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前行,冰蓝色的眸子凝视着前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冰川,看到了某个深藏于岁月尘埃之下的终点。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
巨大的冰山如同扭曲的骸骨,以违反常理的角度刺向天空。
冰层之下,偶尔可见被冻结的巨大黑影,形态难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残留气息。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淡淡的、仿佛金属与腐朽混合的奇异味道。
云悠悠甚至在一些巨大的冰壁之上,看到了模糊不清的、巨大无比的刻痕,那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庞然巨物挣扎、战斗时留下的爪痕或撞击印记,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里,绝不仅仅是沉殷的沉睡之地那般简单。
此地,更像是一片被冰封的……古战场!
“大人,这里……”
云悠悠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道域包裹下并未被狂风吞没。
沉殷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回应:
“嗯。当年最终一战,便是在此。未能彻底清扫,便被迫沉睡。”
他的语气平静,但云悠悠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遗憾。
最终一战?
是与那观测者的本体?
还是与那所谓的“归墟之劫”?
她心中疑问更多,但见沉殷没有细说的意思,便也按下不表,只是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巍峨得超乎想象的……冰封山脉!
那并非寻常雪山,而是一片由无数棱角分明、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巨大冰晶构成的连绵山峦!
山脉中央,一座最为高耸、形态如同指向苍穹的利剑般的冰峰之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被层层玄冰封印的洞口。
那洞口漆黑深邃,仿佛连接着九幽最底层。
仅仅是远远望去,云悠悠便感觉自己的神魂都仿佛要被其吸摄、冻结!
一股远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本源、仿佛蕴含着此方冰原所有寒意根源的气息,正从那洞口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而怀中那枚最小的核心碎片,在此刻骤然变得滚烫,指向南方的“连接”轨迹疯狂闪烁,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或……契机?
沉殷在距离那洞口尚有数里之遥时,停下了脚步。
他仰望着那座利剑般的冰峰,望着那被玄冰封印的洞口,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追忆,有冰冷,有一丝疲惫,更有一种……决然。
“到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冰原上异常清晰。
“此地,便是本王昔日沉睡之所——‘玄冥渊’。”
他指向那被封印的洞口。
“亦是当年,封印那场祸乱最终源头之一的地方。”
他转过头,看向云悠悠,目光深邃如万载寒冰:
“做好准备。踏入此地,你将看到的,或许……会颠覆你所有的认知。”
云悠悠心头一凛,握紧了袖中的“幽辰”,周身“往生道域”清光流转,眼神坚定。
“无论看到什么,我的道,不会变。”
沉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率先朝着那散发着无尽寒意与神秘的“玄冥渊”入口,迈步而去。
云悠悠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即将靠近那玄冰封印的洞口时,异变突生!
那原本指向南方、疯狂闪烁的核心碎片连接轨迹,猛地调转了方向,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直直地指向了……“玄冥渊”深处!
与此同时,那厚重无比的玄冰封印,竟自行微微震颤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与青铜碎片上纹路相似的古老符文,明灭不定!
一个沙哑、阴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狂热与贪婪的笑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耳边,突兀地在这绝对死寂的冰原上响起:
“终于……等到你们了!沉殷,还有……那有趣的‘钥匙’!这扇门,合该由本主教来开启!哈哈哈——”
声音未落,前方冰原之上,空间如同水波般扭曲,数十道身披暗红镶边黑袍、气息远比之前所遇教徒强大精纯的身影,凭空浮现!
为首一人,身形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穿透虚空,死死锁定在沉殷与云悠悠身上!
其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元婴期!
“墟神教”主教,竟抢先一步,在此地布下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