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联军的震惊，董卓军为何如此强悍
那声音最先传来的时候，联军中军大营里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在意。
它很奇怪，不像战鼓，不像号角，更不像金铁交鸣。它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密集而急促，噼里啪啦地砸在极远处的铁锅上。
几位正在帐前饮酒的偏将，还抬头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天空，笑着打趣。
“怪哉，这天怎么打起雷来了？”
“什么雷，听着倒像是谁家在爆竹辞岁，莫不是董胖子知道咱们来了，提前给自己送终？”
一阵哄笑声响起，驱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怪异。
袁绍在他的帅帐中，正与几位心腹谋士对着地图，畅想着攻入长安后的景象。那声音传进来，细碎而遥远，他只当是风声，或是远处兵卒操练的动静，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唯有曹操，在自己的营帐中，当那第一声“嗒嗒嗒”传入耳中时，他正用手指沾着水，在案几上画着什么。他的手指猛地一顿，水渍在干燥的木案上迅速洇开，变成一个不规则的墨团。
他侧耳倾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这声音……
他想起了那个死不瞑目的斥候，临终前含混不清的遗言。
“……像冰雹砸在铁锅上……好多……好多……”
就是这个声音！
夏侯惇与其他将领还没反应过来，曹操已经猛地站起，快步走出营帐，朝着虎牢隘口的方向望去。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远处的天际线下，一片安详的尘埃。
可那声音，却像无数根看不见的毒针，穿过数十里的空间，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
它在持续，没有间断，没有迟疑，带着一种冷酷而高效的节奏。每一次起落，都仿佛在收割着什么。
曹操的心，随着那声音，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大约一炷香后，声音停了。
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
整个世界重新归于寂静，静得让人心慌。中军大营里的诸侯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那些打趣的偏将正准备再开一瓶酒，庆祝桥瑁的“首功”。
就在这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是一个骑兵，正拼了命地催动胯下的战马，朝着大营的方向狂奔而来。他的姿态不是凯旋，而是逃命。他的盔甲歪斜，头盔也不知丢到了哪里，脸上满是黑灰和泪痕。
“败了！败了！桥太守败了！”
人还未到，那凄厉的哭喊声已经顺着风，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营寨门口的喧嚣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败了？
怎么可能？五千精兵，对付五百残兵，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败了？
那名骑兵冲到营门前，战马已经口吐白沫，他翻身滚落，连滚带爬地哭喊：“魔鬼！他们是魔鬼！不是人！”
袁绍得到消息，怒气冲冲地走出帅帐，正好看到这一幕。
“胡言乱语！”他厉声呵斥，“桥瑁的五千大军呢？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没了……都没了……”那骑兵已经神志不清，只是跪在地上，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火……好多火……看不见的箭……一眨眼，人就倒了一片……将军……将军他……”
不等他说完，更多的黑点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股溃散的洪流。
丢盔弃甲的士兵，没命地往回跑，许多人身上甚至没有伤口，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比死亡更深的恐惧。他们互相推搡，互相践踏，只为了能离那个叫“虎牢”的地方远一点。
这一下，再也没人怀疑了。
五千人，真的就这么败了。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如此……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桥瑁呢？他不是号称勇冠三军吗？”
“五千人！那可是五千精锐！就算是五千头猪，董卓军抓也要抓半天吧！”
诸侯们从各自的营帐里涌了出来，围在路边，看着那些如同丧家之犬的溃兵，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迷惑，再到一丝丝悄然爬上心头的寒意。
袁绍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他刚刚还在这里指点江山，分封官职，转眼间，他的先锋大将就被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碾碎了。
“拦住他们！谁敢后退，立斩不赦！”袁绍拔出佩剑，声色俱厉地嘶吼。
几名督战的亲兵冲上去，砍倒了几个跑在最前面的溃兵，但根本无济于z事。溃败的洪流直接将他们吞没，恐惧是会传染的，而且传染得比任何瘟疫都快。
“盟主，别拦了，先问清楚情况！”一旁的谋士逢纪急忙拉住已经有些失态的袁绍。
袁绍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让人抓来一个看上去还算清醒的校尉。
那校尉一见到袁绍，便“噗通”一声跪倒，痛哭流涕：“盟主！不是我们不尽力啊！是敌人……敌人太诡异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袁绍的剑尖几乎要抵到他的喉咙。
“我们……我们刚冲到三百步外，”校尉语无伦次，浑身颤抖，“对面就……就响起了那种怪声，像炒豆子一样。然后……然后我们的人就倒了，一排一排地倒！身上……身上全是血窟窿！”
“血窟窿？是箭伤吗？”袁绍追问。
“不是箭！”校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箭飞过来！什么都看不见！就是‘嗒嗒嗒’一阵响，人就没了！盾牌……盾牌跟纸糊的一样，一下子就穿了！重甲也没用！好多兄弟，人还好好的，胸口就多了个洞，血都喷出来了！”
这番话，让周围的诸侯们听得是面面相觑，脊背发凉。
什么都看不见？盾牌像纸糊的？
这是在讲神话故事吗？
“妖术！一定是董卓用了妖术！”北海太守孔融脸色发白，他是个文人，最信鬼神之说。
“对，妖术，跟一线天那次一样！”立刻有人附和。
“妖术”这个词，像一根救命稻草，让这些无法理解眼前事实的诸侯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因为如果是人力，那董卓军就强大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境地。但如果是妖术，那便不是凡人之罪，输了也不丢人。
袁术站在人群后方，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蠢货，打不过就说别人是妖术，跟我家那些输了钱就骂牌不好的赌客一个德行。”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的曹操。
只见曹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去探寻所谓的“妖术”。他只是冷静地，一个一个地观察着那些溃兵。
他拦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士兵，指着他腿上一个细小的贯穿伤，轻声问：“疼吗？”
那士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腿，才发现自己受伤了，顿时哭喊起来：“哎哟！我的腿！”
曹操又看向另一个士兵，他胸前的护心镜上有一个光滑的圆洞。
“你离得多远？”
“我……我在中间，大概……大概两百多步……”
曹操的眼神越来越沉，心里那块由斥候尸体、变形弹头和怪异声响拼凑起来的版图，此刻终于被这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给补全了。
他明白了。
董卓的军队，拥有一种全新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超出了这个时代认知范围的攻击方式。
这是一种可以在两三百步甚至更远的距离外，精准、高速、连续地，洞穿任何甲胄的攻击。
这不是妖术。
妖术是虚无缥缈的，是用来蛊惑人心的。
而这个，是实实在在的，是用来高效杀人的。
它比最强的弓弩射得更远，比最密的箭雨来得更急，比最锋利的长矛穿透力更强。
这是一种……代差。
就像一个手持铁剑的成年人，去面对一个拿着木棍的孩童。
不，比那更残酷。
这更像是一个拿着猎枪的猎人，在远处，好整以暇地，瞄准着一群毫无察觉，甚至还在互相争抢着冲向兽夹的野猪。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曹操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他看向那绵延数十里，旌旗蔽日，看上去强大无比的联军大营。
此刻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一支五十万人的大军。
这是一个巨大的，毫无防备的，活生生的靶子。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桥瑁的尸体被几个侥幸逃生的亲兵抢了回来，摆在帐中。他死不瞑目，双眼瞪得滚圆，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破坏了他所有的威严，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困惑。
袁绍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想发火，却找不到对象。骂桥瑁无能？可五千人几乎全军覆没。骂董卓狡猾？可人家从头到尾，就那五百人，动都没动一下。
“盟主，此事太过蹊跷，非战之罪，乃妖术作祟啊！”一名诸侯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等凡夫俗子，如何能与鬼神相抗？依我之见，不如……不如暂且退兵，从长计议？”
“退兵？”袁绍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我五十万大军，被五百残兵吓退？传出去，我袁本初的脸往哪搁？天下士人，将如何看我？”
他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那……那该如何是好？”
帐内，一片死寂。之前那些叫嚣着要踏平长安，活捉董胖子的诸侯们，此刻全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就在这时，曹操从帐外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曹操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桥瑁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眉心的伤口。然后，他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诸位，这不是妖术。”
一句话，让刚刚找到“台阶”下的众人，心又悬了起来。
“孟德，你这是何意？”袁绍皱眉。
曹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桥太守的五千精兵，从发起冲锋，到全线溃败，用了多久？”
“……不到一炷香。”逢纪艰涩地回答。
“敌军，出动了多少人？”曹操又问。
“……根据溃兵所报，不过百余人，据守营寨，未曾出击。”
曹操点了点头，他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比划了一下。
“一百人，不到一炷香，击溃五千精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所有脸色煞白的诸侯，最后落在了袁绍的脸上，问出了那个让整个帅帐的温度都降到冰点的问题。
“盟主，我想请教，若是董卓有十个这样的一百人，我们这五十万大军，又能撑过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