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走了几步，赵康迎了上来。
不管心中是何想法，面上，赵康对她客客气气的，不敢再造次，“姑娘，侯爷有请。”
沈妩淡淡点了点头，“带路吧。”
厅堂内，又是三堂会审。
沈妩看得想笑。
依旧是最易冲动的沈堂先跳起来，“沈妩，你好歹毒！宝儿今日所受的罪，我要你千倍万倍偿还！”
沈妩黑眸幽幽，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收拾了沈宝儿，接下来，谁蹦得最欢，就先收拾谁。
漆黑的瞳仁，似泛着寒意，看得沈堂喉咙一紧，恼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非还不认错？”
沈妩收回视线，直视沈侯爷，“侯爷，不相干的人太多，我只想和你说。”
沈夫人不满了，“阿妩，你怎能说我和你大哥是不相干的人？你太伤我的心了。”
沈妩无所谓地说：“行，那我便直说了。让我猜猜，宝儿妹妹和你们说了什么，定是说她挨板子，全是被我害的。”
沈夫人满眼失望：“阿妩，你这是承认了？你怎能因为嫉妒，就对宝儿下狠手啊。”
沈堂暴跳如雷：“沈妩！你现在就滚出去！别脏了侯府的地！”
沈侯爷罕见的没有动怒。
几次交手后，他深知，沈妩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柔弱。
他道：“你承认你陷害了宝儿，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沈妩哂笑：“到底出了什么事，宝儿妹妹怕是没说吧。因为她点香的手法不当，害得太后娘娘折腾了一整夜，损伤了太后的凤体。”
沈堂伸出手指指着她的鼻子，“那也是你害的！”
沈妩似笑非笑：“就算我承认，是我害的沈宝儿又如何？”
沈堂扯住她的胳膊，“走，我们现在就进宫，去和太后说清楚！宝儿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你！”
沈夫人揪着帕子，似有迟疑，但没有开口阻拦。
沈侯爷也在静静打量着沈妩，没有阻拦沈堂。
沈妩的视线从他们三人脸上掠过。
好在早就看清楚他们自私自利的本性，此刻倒也不失望。
沈堂拽着沈妩就要出去。
沈妩用力，甩开他的手，冷下小脸，疾言厉色道：“哥哥还是单纯，真相是什么？太后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香的一事，在皇宫中，太后早就有了决断，也有赏有罚。你拉着我入宫，说是要告知太后真相，实际上，是要说太后昏聩无能、黑白不分，打错了人。
你打了太后的脸，就算最后，你心疼的宝儿妹妹得到了清白，你可想过，先有陛下申饬，后有太后厌恶，忠勇侯府何以在勋贵圈长存？”
沈堂被她唬住了。
可他到底没有沈妩聪慧，又道：“我不管，反正先让宝儿洗刷了冤屈再说。”
说完，又要去拽沈妩。
沈侯爷坐不住了，冲过来推开了沈堂，又给了他一巴掌，厉声道：“够了！不许再胡闹了！”
沈妩幽幽地说：“不管真相如何，沈宝儿伤了太后的凤体是真。虽说太后已经罚过她了，可侯爷觉得，这事真的翻篇了吗？”
沈侯爷细品沈妩的话，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似过去了，可将来太后有个头昏脑热，难免怨到沈宝儿头上。
一次两次积攒，难免对沈宝儿生出怨恨。
到时候，还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首当其冲，替沈宝儿受过？
沈妩微笑：“侯爷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沈堂再次冲上来挡住她的路，“你别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我只问你，你敢不敢和我去……”
“够了！”沈侯爷听不下去了，厉声打断。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傻儿子？
冲动易怒，脑袋就是个摆设。
相比之下，冷静清醒有条理的沈妩，和他更像。
今日宫里的事，就算他们知道了真相，沈宝儿是被沈妩算计了，也无能为力，只能接受。
沈妩，当真是好手段！
应该是很久前就开始布局了，好耐心！
再看脑子空空的沈堂，怎么看怎么心塞。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罚你跪祠堂！阿妩，你回去吧。”
沈妩扬长而去。
沈堂很是不甘心，但觊觎沈侯爷的威严，不敢说话。
沈夫人云里雾里，“侯爷，真相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阿妩算计的宝儿呀。假如是，为何就这么让阿妩回去了？
不是我不疼阿妩，假如将来太后知晓真相，会不会秋后算账呀。”
沈侯爷：“……”
他总算知道，沈堂的愚蠢是遗传的谁了。
今日，沈妩能安然无恙出宫，且受了重赏，还是当着百姓的面，可见她的算计天衣无缝，没有漏洞。
就算太后知晓了真相，要秋后算账，侯府姐妹一荣俱荣，谁受罚，对太后来说并不重要，反正最后背锅的还不是他？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他十分烦躁：“行了，你们都散了吧，别给我添乱了。”
他焦头烂额地去了书房。
沈堂和沈夫人面面相觑。
沈堂哑然：“母亲，就这么算了吗？”
沈夫人：“听你父亲的，如今你父亲有了新宠，万一那个贱人生下儿子，你的位置危矣。在侯爷为你请封世子前，你别触他霉头了。”
沈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各自离开了。
沈夫人本能地想去看一看沈宝儿的伤势。
可想到沈宝儿亲近秦瑜的做法，心寒，便直接回了自己房里。
今夜，除了客院外，侯府无人能安眠。
第二日下早朝时，皇帝留下了沈侯爷。
那一刻，沈侯爷只感觉天昏地暗，天都塌了。
完了完了，又要被当众申饬了。
说不定还要剥夺了他的爵位。
他真是倒了大霉了，这种不省心的女儿，他竟有两个。
他弯着腰走到皇帝跟前，哆哆嗦嗦地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的窝囊模样，被萧恒尽收眼底。
想起太后的交待，他没什么情绪地道：“起来吧。”
沈侯爷艰难地站了起来，背弯出了拱桥的弧度。
萧恒又道：“昨日……”
才说了两个字，沈侯爷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