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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曹山林几乎没闲着。

那五十多块钱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虽然激起了一圈希望的涟漪,但很快就被现实的破败所吞没。

修房子是个无底洞,那点钱扔进去,连个像样的响动都听不见。

他先是花了点小钱,请屯子里两个日子同样紧巴、但手脚还算麻利的后生帮忙,清理了院里半人高的荒草,勉强把倒塌的篱笆墙用新砍的树枝和旧木头重新扎了起来,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有了个院子的模样。

屋顶的破洞,他自己爬上爬下,寻了些相对完整的旧茅草和塑料布(这玩意在屯里还是稀罕物,是以前知青点留下的)勉强修补了一下,至少能抵挡些风寒。

倪丽珍每天都来,默默地帮他烧水、做饭、递东西。

她依旧很少说话,眼神里的惶恐和不安并未完全褪去,但看着院子一点点变得齐整,看着曹山林忙得满头大汗却眼神晶亮,一种细微的、名为“盼头”的东西,如同石缝里挣扎出的小草,在她死寂的心田里悄然萌生。

曹山林让她把剩下的二十多块钱仔细收好,这些是种子,是启动资金,绝不能轻易动用了。

他知道,指望这点钱修好房子、置办齐家当、还能应付倪家那如同饕餮般的胃口,简直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捷径,还在那莽莽苍苍的老林子里。

他再次进山,又打下来了几只小狍子和野鸡。

可这些小猎物,已经慢慢的不能够再满足他的胃口。

接下来这一次,他的目标更加明确——价值更高的猎物。

鹿茸、猞猁,或者至少是更大只的狍子、野猪,皮毛完整的狐狸、獾子、紫貂。

寻常的野鸡兔子小狍子,解解馋可以,想靠它们发家,太难。

他再次仔细擦拭保养那杆五六半。

子弹只剩下十发了,必须省着用,每一颗都要发挥最大价值。

他又把砍柴刀磨得飞快,检查了绳索和背架。

倪丽珍看着他沉默而专注地准备着,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只是把几个掺了更多白面的饼子和两个咸鸡蛋塞进他的布包里,低声道:“…俺听说…老黑山那边…有熊瞎子蹲仓(冬眠)…千万别往那边去…”

老黑山是棒子沟一带最深入、最险峻的山岭,传说里面不仅有熊,还有狼群和野猪群。

曹山林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她担忧的眼睛,心里一暖,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就在外围转转。”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外围的好东西早被屯里的老猎户和牲口们祸害得差不多了,想要大收获,必须冒点险。

这次进山,曹山林明显感觉不同。

秋意更深,山林色彩愈发浓烈,但也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此时的天还没亮透,出发前的屯子里还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和寂静,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和谁家勤快媳妇早起拉风箱的“呼啦”声。

曹山林已经收拾停当,站在自家那依旧破败、但总算清理出院落轮廓的院子里,做着最后的准备。

那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被擦得油光锃亮,每一个部件都检查过,确保击发顺畅。

黄澄澄的子弹只剩下十发,被他用一块旧绒布仔细包好,揣进贴胸的口袋,仿佛那是十颗救命的仙丹。

锋利的开山刀别在腰后,刀柄被手掌磨得光滑。

坚韧的麻绳和自制的背架放在脚边。

一进入山林,曹山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之前的温和与掩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老猎人般的警惕、冷静和融入环境的野性。

他不再是那个知青点里文化兮兮的曹山林,而是变成了一个为了生存、为了未来而必须向大山索取的猎手。

秋意已深,山林褪去了盛夏的葱郁和初秋的斑斓,染上了一种更为深沉、甚至略带萧瑟的色调。

橡树叶变得焦黄,枫树血红,更多的树叶则枯萎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却也隐藏着断枝、坑洼和滑腻的苔藓。

空气冷冽而清新,带着松针、腐殖土和某种野性生灵留下的、若有若无的腥膻气息。

他走得很慢,不再像上次那样急于寻找显眼的猎物。

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仔细地审视着地面、树干、灌木丛。

他在寻找那些大型食草动物留下的痕迹——新鲜的、冒着热气的粪便堆,被锋利鹿角蹭掉大片树皮的树干,深深的、清晰的蹄印,以及被啃食过的灌木嫩枝的断口。

追踪是一门极其考验耐心、经验和直觉的艺术。

他时而蹲下,用手指捻起一小撮粪便,感受其温度和湿度,判断动物离开的时间和体型大小;时而俯身,仔细观察蹄印的深浅、方向和间距,推测动物的种类和状态;时而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风带来的细微声响——远处树枝的折断声?

溪流的潺潺声?

还是某种动物警觉的喷鼻声?

饥饿和疲劳不断袭来。

他就找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啃几口冰冷梆硬的饼子,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咽下去。

饼子虽然掺了白面,但依旧粗糙拉嗓子,远不如前世吃过的任何精细点心,但在此刻,却提供了最真实的热量和力量。

他沿着一条荒僻的、几乎干涸的河床向上游走。

这里地势复杂,人迹罕至,但水源附近往往是动物活动的频繁区域。

一路上,他也遇到了一些小动物,几只肥硕的灰野鸡在灌木丛里扑腾,一只小小的傻狍子在不远处好奇地张望,甚至看到了一头獾子留下的新鲜爪印。

但他都忍住了开枪的冲动。

子弹现在太宝贵,目标必须明确。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搜寻中流逝。

太阳升高,林间的光线变得明亮些,但深山谷底依旧显得有些阴冷。

突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片混交林边缘的几处痕迹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柞树和白桦交错生长的地带。

几棵碗口粗的柞树干上,有大片新鲜的被蹭掉的树皮,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木质,痕迹很高,显示蹭痒的动物体型不小。

树下,散落着几堆比羊粪蛋大得多、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粪便。

是鹿!

而且是成年公鹿!

只有公鹿才会这样频繁地蹭树,磨砺鹿角,标记领地!

曹山林的心脏猛地一跳,疲惫感一扫而空,肾上腺素开始飙升。

他压下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

他循着痕迹,穿过一片茂密的、挂着红果的刺玫果丛,手臂和脸颊被尖锐的刺划出几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背风的山坳。

阳光勉强透过稀疏的树冠照射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

就在那里!

一群大约七八只马鹿正在悠闲地活动!

它们体型健壮,毛色在光线下呈现出漂亮的棕灰色。

有的低头啃食着地上的苔藓和残留的草根,有的互相蹭着脖颈,显得十分安逸。

但曹山林的目光,瞬间就被鹿群中央那头异常雄壮的公鹿牢牢锁定了!

它肩高几乎超过曹山林的胸口,脖颈粗壮,肌肉线条在皮毛下清晰地贲张着,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顶那对多叉、粗壮、如同皇冠般耸立的鹿角!

那鹿角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棕褐色,上面覆盖着一层细腻如天鹅绒般的茸毛,在斑驳的阳光下,仿佛不是杀戮的武器,而是某种蕴含着生命精华的艺术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野性美和价值连城的诱惑!

鹿王!绝对是这片山林的鹿王!这对鹿茸的品质,远超曹山林的预期!

曹山林瞬间屏住了呼吸,缓缓蹲下身,借助一丛茂密的、叶子已经落尽但枝杈密集的灌木隐藏自己。

距离大约一百二十米,远超五六半步枪的最佳精准射程。

鹿群很警惕,尤其是那头鹿王,它不像其他鹿那样埋头吃草,而是不时地抬起头,转动着如同雷达般灵敏的大耳朵,深邃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它的警觉。

必须靠近!

至少进入八十米,最好六十米内,他才有把握一击命中要害,并且尽可能不破坏那对价值连城的鹿茸。

他开始了一场极其考验耐心、技巧和意志力的潜伏接近。

他判断着风向,确保自己始终处于下风口,防止气味被鹿群闻到。

然后,他像一只狩猎中的豹猫,利用每一处地形凹陷、每一棵树木、每一丛灌木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

尖锐的碎石硌得膝盖生疼,冰冷的泥土很快浸透了裤腿,带刺的藤蔓不时勾住他的衣服和背架。

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低伏前进的姿势而变得酸麻僵硬,冷汗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太快。

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头鹿王身上,大脑飞速计算着距离、风向、以及最佳的射击角度和时机。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但又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将其压下,让呼吸尽可能平稳悠长。

七十米…六十五米…六十米…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鹿王呼吸时喷出的浓郁白气,看到它强健肌肉在皮毛下的微微颤动,甚至能数清它鹿角上那几个优美的分叉。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时间感变得模糊,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终于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射击位置——一块半人高的、表面粗糙的风化岩石后面。

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又能提供良好的掩护。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身挪到岩石后,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

然后,更加缓慢地将步枪从肩上取下,枪管小心翼翼地搭在岩石一个天然的凹陷处,尽量减少暴露和抖动。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缓缓拉动枪栓,推弹上膛,那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让他心头一紧。

好在鹿群似乎没有察觉。

他再次俯下身,脸颊贴上冰冷的枪托,右眼透过照门和准星,缓缓移动枪口。

准星那清晰的缺口,稳稳地套住了鹿王脖颈侧面那片致命区域——那里有大动脉和主要神经,能确保一击毙命,同时最大程度地避免伤及珍贵的鹿茸。

深呼吸,压下狂跳的心脏,食指缓缓预压扳机,感受着那一道逐渐变重的阻力…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风声、鸟鸣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准星里那个巨大的、跳动着的目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侧后方远处的林子里,毫无征兆地,“扑棱棱”飞起一大群乌鸦,它们发出刺耳而聒噪的“呱呱”声,像是被什么猛兽惊扰!

突如其来的声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鹿群受惊,猛地齐刷刷抬头!

所有的耳朵都竖立起来,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头经验丰富的鹿王似乎更是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致命危机,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曹山林藏身的岩石方向!

那双深邃的鹿眼里,瞬间充满了惊惧和警惕!

“该死!”

曹山林心中暗骂,知道不能再等!

机会稍纵即逝!

等待只会让鹿王彻底警觉并立刻逃跑!

他毫不犹豫,瞬间将那一道预压的扳机彻底扣到底!

“砰!”

清脆震耳的枪声猛然炸响,如同惊雷般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枪口喷出炽热的火焰和硝烟!

子弹呼啸而出!

几乎是枪响的同时,那头雄壮的公鹿发出一声痛苦而凄厉到极点的悲鸣,脖颈侧面靠近肩胛的位置猛地爆出一团刺眼的血花!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剧烈趔趄,几乎摔倒!

但它没有立刻倒下!

求生的本能和强健的体魄支撑着它!

剧痛和惊吓让它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它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嘶鸣,跟着瞬间炸群、如同没头苍蝇般四散狂奔的鹿群,踉跄着、跌跌撞撞地朝密林深处亡命奔逃而去!

鲜血淅淅沥沥地洒在枯黄的落叶和草地上,形成一条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见的追踪路线!

“打中了!”曹山林心中一喜,但看到鹿群逃跑的方向和鹿王那虽然受伤却依旧迅猛的速度,心立刻又沉了下去,沉到了谷底!

不能让它跑远!

在地形复杂、植被茂密的深山里,受伤的野兽一旦脱离视线,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它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最终腐烂,或者成为熊、狼、豹狗子等掠食者的美餐!

那他和倪丽珍所有的希望,这对价值不低的鹿茸,就全完了!

他顾不上危险,也顾不上隐蔽和节省体力了!

猛地从岩石后跃出,端起还在冒着青烟的步枪,沿着地上那越来越明显的血迹,奋力追去!

一边拼命奔跑,一边迅速拉动枪栓,“咔嚓”一声退出滚烫的弹壳,另一发子弹瞬间上膛!

他准备在追击中寻找机会补枪!

林深苔滑,地面的落叶遮盖了无数的陷阱。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沉重的背架不断撞击着他的后背。

低垂的树枝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

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拉扯,火辣辣地疼,几乎要炸开!

冰冷的空气吸入喉咙,像刀割一样。

汗水瞬间浸透了内衣,又被冷风一吹,冰凉地贴在皮肤上,难受至极。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踉跄逃跑的鹿王身影,盯着地上那越来越密集的血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它!

必须追上它!

追出将近二百米,受伤的鹿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步伐变得凌乱而虚浮,呼吸声如同破风箱般粗重可闻。

最终,它发出一声绝望无力的哀鸣,一头栽倒在一片茂密的蕨草丛中,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发出沉重的、痛苦的喘息声,四肢还在无意识地蹬动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曹山林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强撑着端起枪,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它已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只是在本能地抽搐,才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靠近。

看着这头奄奄一息的、曾经如此雄壮美丽的生灵,曹山林心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愫,有对生命的敬畏,有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现实的残酷和生存的压力所取代。

这就是丛林法则,这就是生活。

他不再犹豫,抽出腰后那把锋利的开山刀,对准它心脏的要害部位,用尽全力,精准而迅速地刺了下去,给了它一个痛快,结束了它的痛苦。

鹿王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那双原本明亮深邃的鹿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短暂的静默后,曹山林不敢有丝毫耽搁。

浓重的血腥味在这里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很快就会吸引来方圆几里内的所有掠食者!

必须争分夺秒!

他首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猪尿脬(pao)做成的小皮囊,接取仍在从伤口汩汩涌出的、温热的鹿血。

民间认为鹿血是大补之物,不能浪费。

然后,他开始处理这庞然大物。

最关键的步骤就是取茸。

他单膝跪在鹿头前,用刀小心地、极其谨慎地沿着鹿角根部与头骨连接处下刀。

下刀的位置、角度、深度都极有讲究,既要保证能完整地割下鹿茸,又不能破坏基座(鹿角盘),否则价值会大打折扣。

他全神贯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下却稳如磐石。

终于,一对沉重、完整、绒毛密布、仿佛还蕴含着生命活力的鹿茸被成功割下。

他将其小心地用带来的柔软苔藓包裹好,再放入背架最稳妥的位置。

接着是取鞭、剥皮、分割最好的几条鹿肉、取出价值较高的鹿筋和鹿心血…每一个步骤他都全力以赴,既要保证品相,又要追求速度。

汗水混合着鹿血浸透了他的衣服,脸上也沾满了血污。

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酸软发抖,但他咬紧牙关坚持着。

等他终于将最值钱的部分处理好,那张完整的、沉甸甸还带着体温的马鹿皮也仔细卷起捆好时,几乎累得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臂酸软得抬不起来。

但看着背架上那对品相完美、价值不菲的鹿茸和其他收获,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淡了一切疲惫和不适。

他知道,这一切的冒险和辛苦都值了!

倪丽珍担忧的眼神、破败的院落、程家那张贪婪的嘴…似乎都有了解决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准备歇口气,就赶紧离开这血腥味冲天的是非之地时,侧前方的密林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低沉、沙哑、充满野性和威胁的熊吼!

“嗷呜——!”

那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寂静的山谷,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和威压,震得曹山林头皮发麻,心脏几乎瞬间停跳!

他浑身一僵,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冷汗瞬间从每一个毛孔里涌了出来!

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警觉!

他猛地抓起步枪,循声望去!

只见几十米外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椴树后面,一头体型壮硕无比、毛色黑褐、肩背隆起如驼峰的熊,正人立而起,庞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一片光线,朝着他这边张望!

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凶戾而冰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鹿尸和满身血污的曹山林!

浓重的血腥味,果然把这老林子里的顶级霸主——熊瞎子,给引来了!

曹山林头皮发麻,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猎熊?

他想都没想过!

这根本不是他这杆步枪和剩下六发子弹能对付的庞然大物!

熊皮糙肉厚,生命力极其顽强,除非击中眼睛、嘴巴等极少数的要害,或者用大口径猎枪连续射击,否则很难致命。

而一旦激怒它,在这密林里,人的速度根本跑不过它,结局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险越不能慌!

他缓缓蹲下,将沉重的背架轻轻放在地上,尽量减少动作幅度,避免刺激对方。

目光却死死锁定黑熊,枪口微微抬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嗬嗬声,试图吓退它,表明自己不是好惹的。

黑熊似乎有些犹豫,放下前肢,用四肢着地,但依旧显得异常高大威猛。

它在原地焦躁地踱步,粗重的呼吸喷出阵阵白气,发出威胁性的、不耐烦的哼哧声。

它既垂涎于眼前这顿突如其来的、丰盛无比的血食大餐,又对眼前这个两脚站立、手持铁器、身上散发着血腥和硝烟味的陌生生物心存忌惮和一丝好奇。

对峙!

令人窒息的对峙!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如同在深渊边缘徘徊。

曹山林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山风一吹,冰冷刺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不敢后退太快,生怕任何过大的动作都会触发黑熊捕猎或防御的本能,只能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向后挪动,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黑熊。

也许是觉得为了一顿不怎么喜欢的鹿肉去冒险攻击一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持枪两脚兽不值当,也许是曹山林手中那杆闪着寒光的步枪和它眼中那毫不退缩的凶狠眼神起了威慑作用,黑熊在原地焦躁地转了几圈,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慢悠悠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只留下被踩断的树枝和晃动的灌木。

直到那庞大而恐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连沉重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曹山林才敢长长地、颤抖着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感觉双腿一阵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赶紧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像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后怕不已。

他不敢再有片刻耽搁,甚至来不及平复狂跳的心脏。

背上那沉甸甸、沾满鲜血、散发着浓重气味的背架,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踉跄着朝山下屯子的方向亡命奔去。

一路上,他草木皆兵,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如临大敌,总觉得背后的密林深处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盯着他。

直到远远地看到了山脚下棒子沟屯那熟悉的、稀疏的炊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鸡鸣狗吠,曹山林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慢慢地、一点点地落回了肚子里。

疲惫、后怕、还有巨大的收获带来的狂喜,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但他知道,还不能倒下。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才迈着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的步子,朝着屯子,朝着那个有着倪丽珍等待的、破败却充满希望的小院走去。

当他背着如同小山般、血迹斑斑的背架出现在屯子口时,引起的轰动远超上次猎到狍子之时。

那对硕大完美、绒毛细腻、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宝光的鹿茸,几乎晃瞎了所有围观屯民的眼睛!

“额滴个亲娘嘞!这…这是掏着鹿王的老窝了吧?!”

“马鹿!瞅这架(体型)!绝对是炮头子(鹿王)!这曹山林…真他妈神了!”

“快看那鹿茸!这成色!这分量!俺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这得值多少钱啊?!”

“看他身上那血…乖乖,这是经历了啥?怕是遇上大家伙了吧?”

惊呼声、议论声、吸冷气的声音响成一片。

王福满闻讯快步赶来,看着那对鹿茸,连烟袋锅子都忘了点,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砸吧着嘴,喃喃道:“…好家伙…你小子…真是阎王爷桌上抓供果——胆子忒肥了!这玩意都让你弄回来了?!”

他围着沉甸甸的背架转了两圈,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叹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后怕,“没…没遇上啥麻烦吧?”他压低声音问,意有所指。

曹山林摇摇头,没细说熊的事情,只是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运气好,大队长。”

这时,倪丽珍也听到消息,疯了一样从她那小窝棚里跑出来。当她看到曹山林浑身血迹、衣衫破烂、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般的模样时,脸“唰”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直到跌跌撞撞冲到他跟前,颤抖着手上下摸索,确认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明显的伤口后,一直强忍的眼泪才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也顾不得周围那么多人的目光,死死抓着他冰凉沾血的胳膊,泣不成声。

曹山林看着她吓坏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想抬手拍拍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因为脱力和后怕,也在微微颤抖。

他只能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尽可能轻松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在他血迹斑斑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

“没事了…看,好东西…够咱…盖房子…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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