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瞬间，孙连城正盯着卫星地图上那个微微闪烁的红点。
他没低头看屏幕，手指已经滑开接听界面，声音压得极低：“说。”
“Ip注销十分钟后，市政务服务中心东侧窗口办理过一笔紧急通信报备。”
技术组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登记人签的是假名，但生物识别抓到了半张侧脸，是丁义珍的司机李强。”
孙连城眼神一紧，立刻调出十里铺周边监控画面。
银灰色面包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22:18，
驶入机场东侧便道，此后再无动静。
他放大热感成像图，飞机尾喷口有轻微空气扭曲，机翼干燥无积尘，
说明不久前刚完成预热。
时间不多了。
他拨通省国防动员办公室专线，三句话讲清情况：
私人飞机藏匿、嫌疑人即将登机、请求空军支援。
对方沉默两秒，转接至京州近郊空军基地作战值班室。
“歼-10可升空待命，但需上级批复。”值班军官语气平稳，
“民用目标实施空中干预，程序上必须由战区联合指挥部授权。”
“我给你一个名字。”孙连城声音不急不缓，
“赵瑞龙。山水集团董事长，过去三年向境外转移资金超二十亿，目前正通过境外账户操控本次撤离行动。
如果这架飞机起飞，落地后他会立刻切断所有关联证据链。”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
“请稍等。”
孙连城挂断，转头对民航监管局联络员下令：
“立即注销该飞机国籍登记，封锁其飞行许可。我要它在法律意义上变成‘黑机’。”
“这……没有司法文书支撑，我们很难……”
“现在就办。”他打断，“出了问题我担责。”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震动。
来电显示是侯亮平。
“我已经在专机上，四十分钟到京州。”侯亮平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
“刚接到你那边传来的信号破译片段，确认是丁义珍的声音？”
“确认。”孙连城盯着屏幕，
“他在等一句话，然后起飞。
赵瑞龙那边施压，说境外账户冻结风险上升，让他立刻走人。”
“那就是真的要跑了。”侯亮平顿了顿，
“我会直接降落军用跑道，协调地方公安接管现场指挥权。你现在能控制住地面吗？”
“交警已在两条土路设卡，钉刺带布控完毕。
特勤小组潜伏在跑道两端，准备断油或破坏起落架。”
孙连城语速平稳，“但我需要空中力量到位。只要战机升空，哪怕只是伴飞，也能让他不敢起飞。”
“我落地后第一时间联系战区司令部。”侯亮平说，
“你先稳住局面，别让丁义珍察觉已被包围。”
电话挂断。
孙连城摘下耳机，站起身走到指挥台前。
技术人员正在回放一段截获的无线电信号。
他戴上监听耳麦，听到第一个声音：“燃料加满，舱门关闭……等你一句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低沉而焦躁：
“赵瑞龙刚打来，说境外账户冻结风险上升，让你立刻起飞！
再拖十分钟，所有接应线全断！”
他记下时间戳：22:47。
距离预计起飞窗口只剩三分钟。
“通知特勤小组，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他下达命令，
“没有我的指令，不准暴露位置，也不准擅自行动。我要他们看到枪口才敢动。”
“是。”
他又拨通交警支队：
“增派一辆重型巡逻车，堵死东侧便道出口。车头朝外，随时准备推进。”
“明白。”
回到主位坐下，他打开内线直通检察系统应急通道。季昌明的人还在值守。
“告诉季检，”他说，
“如果今晚丁义珍成功离境，明天早间我会向中央纪委提交完整证据链，
包括他与赵瑞龙的资金闭环，以及高育良签字的三份土地审批批文影印件。”
对面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只要牵出高育良，整个汉东政局都会震荡。这种震荡，没人愿意承担。
他靠回椅背，目光落在电子钟上：22:53。
五分钟后，空军作战值班室来电。
“战机已于22:56升空，预计23:10抵达目标区域上空，执行监视伴飞任务，听候进一步指令。”
孙连城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轻敲桌面。
外界风雨欲来，指挥室内唯有电子钟滴答作响。
时间：23:03。
他重新接通技术组频道：“继续监听塔台方向信号，有任何通话立即上报。”
“是。”
三分钟后，新信号被捕获。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外面封死了，东口有警车，西路上也设了卡。”
短暂沉默。
接着，另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意：“李强呢？让他马上过来，我要换衣服。”
“李强半小时前就走了，说要去处理银行的事。”
“混账！”那声音猛地提高，“他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孙连城瞳孔微缩。
这是丁义珍的声音，而且是在驾驶舱内发出的。
他立刻调出飞机结构图，标注出舱门位置和逃生路线。
如果丁义珍已经在机上，那么此刻最危险的不是他逃跑，而是他狗急跳墙，强行起飞。
“通知空军，”他下令，
“一旦发现飞机引擎启动，立即进入伴飞姿态，用雷达锁定机身，明确告知机组已处于军事监控之下。”
“是。”
他又转向地面指挥组：
“让特勤小组准备好闪光弹和破门工具，一旦飞机滑行，立刻强攻驾驶舱。”
“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23:10。
孙连城盯着卫星图上的红点，手指不停轻敲桌面。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23:08，空军通报：
两架歼-10已抵达目标区域上空，开启雷达锁定模式，正以低空巡航姿态接近。
几乎同时，监听频道再次传来声音。
这次是一个陌生男声：“长机注意，前方发现两架不明身份战机，高度三千，正向你方逼近。”
驾驶舱内一片死寂。
几秒后，丁义珍的声音响起，颤抖却强作镇定：“别管他们……继续滑行。”
“可是……他们已经锁定了我们！”
“我说了，继续滑行！”
孙连城猛地抬头：“空军有没有发出警告？”
“已通过国际遇险频道发送三次语音警告，要求停止滑行，接受检查。”
技术人员回答，“对方未回应。”
“再发一次。”他咬牙，“用中文，清晰播报：
‘你已被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锁定，立即关闭引擎，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是。”
十秒钟后，空军回复：“警告已送达。”
卫星图像显示，飞机滑行速度减缓。
接着，在距离跑道尽头不到五十米处，缓缓停下。
孙连城盯着屏幕，呼吸微滞。
成了？
就在此时，监听频道传出一声闷响，像是金属撞击舱壁。
随后，一个声音低低地说：“燃油管被切断了……根本飞不起来。”
驾驶舱陷入沉默。
几秒后，丁义珍喃喃道：“李强……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连城闭了闭眼。
原来如此。
李强早就背叛了他。
切断燃油，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逼他留在地上，成为弃子。
他立刻下令：“通知特勤小组，准备突击。目标仍在机内，情绪不稳定，务必小心。”
“是。”
指挥室里一片肃然。
电子钟跳至23:12。
孙连城拿起加密通讯器，准备下达最后指令。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技术员的声音：
“区长！刚收到前线报告，驾驶舱有人试图破窗逃离！”
他霍然起身。
“看清是谁了吗？”
“是丁义珍！他手里拿着东西，像是……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