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的“伤情”比预想的还要复杂些。
老工匠带着几个徒弟,围着那张尊贵的紫檀木龙椅,又是测量又是轻敲,愣是忙活了一下午,才敢来回禀。
“陛下,”老工匠抹了把额头的汗,“榫卯松动之处共有三处,其中一处位于主承重位置,需拆卸部分雕花构件方能修复,工序繁杂,至少需……三日。”
三日?
殷玄看着空荡荡的御座之位,眉头微蹙。
倒不是他贪恋那把椅子,而是每日朝会、接见臣工,总不能一直站着或搬个绣墩来坐。
帝王威仪,有时候就在这些细节里。
云曦可不管什么威仪不威仪。
她只觉得工匠爷爷带来的那些小巧玲珑的工具有趣极了。
小凿子、小木槌、还有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小玩意儿,整齐地排在绒布上,比她的那些玉瓶宝贝看起来还好玩。
趁着爹爹和老工匠说话,娘亲去吩咐晚膳的功夫,这只小团子悄咪咪地溜到了暂时被安置在殿角、等待“手术”的龙椅旁。
“椅子乖乖,不怕哦,工匠爷爷帮你把病病治好,就不疼啦。”她伸出小手指,轻轻摸了摸冰凉的龙椅扶手,奶声奶气地安慰。
被她抱在怀里的“石头管家”似乎感应到什么,温润的光晕微微流转。
趴在云曦肩膀上的小土也“啾”了一声,金色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龙椅复杂的纹路。
就在这时,云曦的目光,被龙椅底座内侧一处极其隐蔽的、因榫卯松动而露出的更深层木材吸引了。
那里的木质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更深沉,更……古老?
而且,她好像感觉到了一点点……很微弱,很微弱,像是在打呼噜的……波动?
就像……就像以前玄冥爷爷在潭底睡觉时的感觉,只是这个呼噜声小得多,也……干燥得多?
云曦眨巴着大眼睛,把小脑袋又凑近了些,几乎要钻进龙椅底下。
“咦?”
她努力集中精神,那种“干燥的呼噜”感觉更清晰了一点。
而且,她怀里的“石头管家”似乎也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点好奇的共鸣。
“石头宝宝,你也感觉到啦?”云曦小声问。
圣石的光晕轻轻闪烁了一下。
云曦顿时来了精神。
她记得上次就是石头宝宝感觉到了大海里“大门”不舒服,这次又感觉到了椅子里的“呼噜”!
她立刻化身小小传声筒,扭过头,对着殷玄的方向,用她能发出的最响亮、最紧急的声音喊道:
“爹爹!爹爹!快来看!这个木头里面,有个老爷爷在睡觉!”
清脆的童音在殿内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正在商议如何尽快修复龙椅的殷玄和老工匠都是一愣。
老爷爷?在木头里睡觉?
福安嘴角抽了抽,小公主这是又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了?
殷玄却心中一动。
他深知女儿体质特殊,能与诸多灵物沟通,她的“感觉”往往并非空穴来风。
这龙椅用料是数百年的紫檀芯木,莫非……
他大步走过去,顺着女儿小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处隐秘的接口。
老工匠也连忙凑过来,眯着眼仔细查看,还用手指轻轻叩击了几下。
“陛下,”老工匠脸色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这……这里的木质……手感音色,似乎确实与整体有细微差异,老朽方才竟未察觉……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老工匠心头。
“传说极品紫檀木心,历经千年,或有极微小的几率,能孕育出一丝‘木灵’……莫非……”老工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木灵?”殷玄挑眉。这东西他只在前朝一些志怪杂谈中见过模糊记载,以为是古人杜撰。
“对!就是木灵!”云曦用力点头,虽然她不太懂具体是啥,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他在里面睡觉!呼噜呼噜的,但是好像睡得不舒服,椅子一动,他就皱眉头!”
她用自己的方式,描述着那微弱波动的“不适感”。
殷玄眸光微闪。
若真有木灵存在于龙椅核心,那龙椅的异常松动,或许并非全是女儿“蹂躏”所致,也可能是这“木灵”在沉睡中无意识汲取了部分木料精华,或是其气息影响了榫卯结构?
“可能将其引出?或与之沟通?”殷玄问老工匠。
老工匠一脸为难:“陛下,老朽只懂木工技艺,这通灵之事……实在无能为力啊。”
沟通?
云曦听到了关键词。
这个她在行啊!
她立刻抱着“石头管家”,把脸蛋贴在那处木质不同的地方,开始集中意念,像之前呼唤深海圣石一样,努力传递友善的念头:
“老爷爷?木头里的老爷爷?你醒醒呀?”
“外面天亮啦,太阳公公晒屁屁啦!”
“你是不是睡得不舒服?要不要出来玩?”
“曦曦这里有甜甜的露珠,还有亮亮的朋友哦!”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怀里的“石头管家”也配合地散发出更加柔和、充满生机的光晕,轻轻笼罩着那片区域。
小土也飞过来,好奇地落在龙椅上,淡金色的暖意散发开来。
漂浮在空中的小白,似乎也感应到同伴们在做一件有趣的事,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温柔的月光,洒落下来。
窗台上的转转花,无风自动,旋转加速,散发出的清香更加浓郁。
几种不同的灵物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充满生命力的“呼唤场”。
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处龙椅底座。
一秒,两秒……
就在殷玄以为这次女儿的感觉可能出了差错时——
那处颜色略深的木质表面,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嫩芽破土般的青绿色光华!
同时,一股极其清淡、带着古老木质芬芳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有反应!”老工匠激动得胡子都在抖,“陛下!真的有灵!真的有灵啊!”
云曦也感觉到了那股微弱但清晰的“醒来”的意念,她高兴地拍手:“老爷爷醒啦!他伸懒腰啦!”
殷玄眼中也掠过一丝惊异。
他看向女儿,又看看她身边这些散发着各色光晕的“伙伴”们。
或许,不仅仅是女儿体质特殊。
她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灵物亲和源”,在不断地吸引、唤醒,甚至催化着这些天地灵物。
龙椅的危机,似乎变成了一个发现“新成员”的契机。
那么,这位在龙椅里沉睡不知多少年的“木灵老爷爷”,醒来后又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是会让这张龙椅变得更坚固神奇?
还是……会引发新的、让人啼笑皆非的麻烦?
殷玄看着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女儿,突然觉得,未来这乾清宫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