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绕过那片隐藏着致命漩涡的暗流区,船队上下都对小公主云曦奉若神明。
连最初对带幼儿出海颇有微词的老水手们,此刻看云曦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云曦的晕船症状在平静的海域和太医的精心调理下,也渐渐好转,恢复了少许活力。
虽然还不能像在陆地上那样疯跑,但至少能牵着爹爹的手在甲板上散散步,小脸也重新有了血色。
殷玄稍稍安心,但不敢有丝毫松懈,命令船队保持警惕,继续向蓬莱方向航行。
然而,大海的脾气总是难以捉摸。
这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
远方的海平线上,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海雾,如同巨大的幔帐,朝着船队缓缓推移而来。
那雾气粘稠而沉默,吞噬着光线和声音,透着一种不祥的诡异。
“是妖雾!陛下,此雾来得蹊跷,恐有不妥!”经验丰富的老将军面色凝重地禀报。
在海上,这种突如其来的浓雾往往意味着迷失方向甚至触礁的风险。
殷玄眉头紧锁,正要下令船队谨慎避让或暂时抛锚,他怀里的云曦却忽然动了动。
小家伙似乎被那片雾气吸引了,她腕上那枚传音贝,此刻正散发着比平时更明显、带着些许急促频率的柔和白光。
“爹爹,”云曦指着那片浓雾,小脸上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丝好奇,“雾里面……有东西在唱歌。”
唱歌?
殷玄和周围将领都是一愣。在这死寂的浓雾里?
“曦曦听到什么了?”殷玄低声问。
云曦侧着小耳朵,努力倾听,然后模仿着那调子,用她五音不全的奶音哼了出来:“呜~~~嗯~~~啊~~~”
调子空灵而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呼唤?
“它唱得……有点难过,”云曦皱着小眉头评价道,“像……像找不到娘亲的小羊羔。”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原本匀速推进的浓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雾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也陡然变得清晰和急促!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船上的罗盘,指针都开始疯狂地旋转、摆动,彻底失灵!
“糟了!罗盘毁了!”水手们惊慌失措。
没有罗盘,在这茫茫大海上,尤其是在这诡异的浓雾里,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船队瞬间陷入了恐慌和混乱。
殷玄面色铁青,紧紧抱着女儿,心中飞速思考对策。
云曦看着慌乱的大人们,又看看自己手腕上闪烁得越来越急的传音贝,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挣脱殷玄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走到船舷边,对着那片翻涌的浓雾,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她那跑调跑到天边去的奶音,大声地、认真地唱了起来:
“呜~~~!嗯~~~!啊~~~!不要哭~~~!曦曦来啦~~~!”
她完全是在模仿刚才听到的雾中歌声,只是加上了自己稚嫩的安慰。
所有人都被小公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殷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女儿的举动会激怒雾中的未知存在。
然而,奇迹再次发生!
云曦那不成调的歌声响起后,翻涌的浓雾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一滞!
雾中那悲伤急促的歌声也停了下来,似乎在困惑地倾听。
紧接着,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浓雾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向两侧缓缓分开,如同拉开了一道巨大的帷幕,在船队正前方,让出了一条笔直的、能见度极高的通道!
而在那通道尽头的水面上,赫然浮现出十几个光滑黝黑的脊背,以及它们那标志性的、向上弯曲的友善嘴角——
是海豚!一大群海豚!
它们跃出水面,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那声音……竟和雾中歌声有几分神似!只是不再悲伤,充满了欢快和……指引的意味?
为首的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海豚,甚至游到青龙号的船艏附近,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然后转身,朝着通道前方游去,不时回头,仿佛在说:
“跟我来!”
云曦看着那些可爱的海豚,高兴地拍手跳了起来:
“爹爹你看!是鱼鱼!会唱歌的鱼鱼!它们在给我们带路!”
殷玄和所有船员,都如同置身于最荒诞的梦境之中。
所以……刚才那诡异的浓雾和迷失方向的罗盘,是这群海豚搞的鬼?
它们用这种方式……拦截并测试他们?而云曦那跑调的回应,竟然误打误撞地……通过了测试?!
“跟上它们。”殷玄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下令。眼下,这是唯一的指引。
船队跟着那群海豚,驶入了迷雾通道。两侧是翻滚的浓雾墙壁,唯有前方海豚引领的道路清晰可见。
云曦扒着船舷,兴奋地对着海豚们挥手:“鱼鱼!谢谢你们!你们唱得比曦曦好听多啦!”
那只领头的海豚似乎听懂了,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溅起的水花在透过雾隙的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
大约行驶了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渐渐稀薄,刺眼的阳光重新洒落。
当船队彻底驶出迷雾区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碧海蓝天,风和日丽。
而那群海豚并没有离开,它们环绕着船队游弋嬉戏,发出欢快的叫声。
云曦手腕上的传音贝,光芒也变得稳定而温暖。
“陛下!”了望塔上的水手突然激动地大喊,“前方!看到陆地了!是蓬莱岛!”
终于到了!
殷玄极目远眺,果然看到远方海平线上,浮现出郁郁葱葱的山峦轮廓。
然而,他的心情并未放松。因为他同时看到,在岛屿周边的海域,那海水颜色明显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深沉的暗色,与周围蔚蓝的海水界限分明。
那就是……黑水污染区!
似乎是感应到了黑水的靠近,云曦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她看着远方那泾渭分明的海面,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小声说:
“爹爹……那边……臭臭的。”
一直欢快引导他们的海豚群,此刻也停了下来,不再靠近那暗色的水域,只是在安全区域徘徊,发出阵阵焦躁不安的鸣叫。
领头的海豚回头看向云曦,眼神中充满了人性化的哀求和期盼。
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