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递出黑色令牌的瞬间，前方结界骤然炸裂。血光冲天，整座山峰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般从头顶坠落。他猛地推开身旁两名弟子，迅速抽出短剑横在身前，灵力灌注剑身，硬生生挡下扑来的三道黑影。
“走！”
他低吼一声，率先冲入缺口。
灵悦紧随其后，剑上青玉铃铛被疾风刮得叮当作响。墨玄断后，酒葫芦早已收起，九把匕首尽数握于掌中。苏璃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云逸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拽着她向前奔去。哑奴弓着背，右手死死攥着竹简，喉头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未说出口。
通道地面布满符文，每一块石砖都刻着诡异图纹。云逸刚踏出一步，脚下阵法骤然亮起红光，四具铁甲傀儡破土而出，手持长戟直刺而来。
“左三步，右七步，跳两格，进四格。”
哑奴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云逸没有迟疑，抱着苏璃翻滚闪避。灵悦一剑挥出，寒芒掠过，斩落两具傀儡头颅。墨玄甩出三枚药粉包，绿烟爆开，剩余两具傀儡动作顿时迟缓。
“这阵法只认活人。”墨玄喘息着道，“唯有死物才不会触发。”
“那就用尸体引路。”
云逸一脚踢飞一具残骸，掷向阵眼。地砖依次亮起，一条安全路径显现眼前。
五人沿着路线狂奔，身后轰鸣不断。整座建筑正在下沉，墙缝中涌出黑雾，雾里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在痛苦中挣扎嘶吼。
“夜无殇启动了自毁阵。”灵悦咬牙道，“再不抵达中枢，我们全都会葬身于此。”
前方豁然开阔，一座大殿矗立废墟中央。殿门前矗立一根黑色巨柱，柱身缠绕六条魔纹手臂，缓缓搏动，宛如心跳。
“噬天魔柱……”苏璃低声呢喃，“它连接地底脉络，一旦激活，百里之内将化为死域。”
云逸凝视那根柱子，掌心发烫。他知道，只要摧毁底座，便可阻止仪式。可门口站着一个人。
夜无殇背对众人，黑发间夹杂血丝，格外刺目。他左眼戴着金色眼罩，其余五只手中各执兵器——断剑、骨鞭、钩爪、钉锤、链刃。
他缓缓转身，嘴角扬起：“你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六臂齐动。六种杀招同时袭来，空气撕裂，劲风割面。
灵悦挡在云逸身前，双眸转蓝，一剑劈出极寒之气，冻结链刃与骨鞭。墨玄射出毒镖，逼退钩爪和钉锤。苏璃勉强掐诀，撑起一层薄薄屏障，堪堪挡住断剑余威。
云逸趁机突进，每踏一步，地上便留下斑斑血迹。魔纹割破肌肤，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但他未曾停歇。运转《圣体灭天诀》，体表浮现出淡金色符文，硬接六次重击，最后一拳狠狠砸向魔柱底座。
轰！
黑柱剧震，裂开一道缝隙。
“你毁不了它。”夜无殇冷笑，“它是用你们亲人的骨灰筑成的。”
云逸身形一顿。
“西岭三宗归顺我，并非惧你，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根本护不住他们！他们的家人早已死去，尸骨就埋在这柱子之下！”
云逸呼吸一滞。
“你也一样。你母亲的骨灰，就在最底层。”
他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我不信。”
“那你看看这个。”
夜无殇从怀中取出一只香囊，打开，倒出半截焦黑的玉簪。
云逸浑身一震。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你以为你在救人？”夜无殇讥笑，“你不过是在重复当年的错误。云家不要我，就像他们不要你。我们本该是一样的。”
云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鲜血滴落，混着金光渗入地面。
“我不是你。”
他一字一句，声如铁铸，“我也不会变成你。”
他再次冲上前，拳头裹挟符文，猛击裂缝。夜无殇怒吼迎战，六臂狂舞，每一击皆蕴含千钧之力。云逸被打得吐血，却始终不肯松手。
咔嚓——
魔柱终于崩裂，黑火喷涌而出。
夜无殇仰天嘶吼，撕开胸膛，一颗布满裂痕的黑色心脏飘出，疯狂跳动。
“混沌种子……引爆！”
云逸不再进攻。他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另一半玉簪，轻轻合拢。
“娘的仇，我报了。”
他低声说道，“若你还存一丝人性，就看看这支簪子。”
夜无殇的动作骤然凝固。
他的瞳孔剧烈颤抖，仿佛看见了不该存在的记忆。
画面浮现——一个女子抱着婴儿蜷缩柴房角落，哀求嫡母放过孩子。下一瞬，婴儿被夺走，抛入深渊。
那个孩子是他自己。
也是云逸口中那个“被丢进魔窟”的孩子。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心跳逐渐放缓。
就在此刻，哑奴猛然冲出，竹简脱手飞出，空中化作一道凌厉剑光，贯穿夜无殇左眼，将其钉死在墙上。
“啊——！”
夜无殇惨叫，混沌种子失控，开始疯狂吞噬周围能量。
“快去睁眼！”哑奴咳出鲜血，“逆转地底核心流向！否则一切皆毁！”
云逸抱起昏迷的灵悦，墨玄扶着苏璃，三人冲入大殿深处。地下有一座圆形祭坛，中央插着一根黑晶柱，周围三个凹槽需以力量注入。
“必须三人合力。”墨玄抹去嘴角血迹，“现在还能动的，只有我们了。”
苏璃忽然挣脱搀扶，拔下发间银簪，划破手腕，将鲜血滴入凹槽。
“精血亦可。”她轻笑，“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云逸与墨玄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掌按上另两个凹槽。三人灵力与血气交汇，黑晶柱缓缓逆转，能量回流。
轰隆隆——
整个总部剧烈震动，黑火倒卷，屋顶坍塌，石柱断裂。
云逸回头望向哑奴的方向。老人立于废墟之中，竹简化为飞灰，身躯渐渐透明。他喉头微动，似说了什么，随后彻底消散。
祭坛炸裂，黑晶粉碎。
总部全面崩塌。
云逸背着苏璃，怀里抱着灵悦，奋力冲向出口。墨玄断后，左臂垂落，仍强撑着掩护。他们刚跃出大殿，身后轰然倒塌，尘浪冲天而起。
阳光洒落废墟。
云逸站在高处，剧烈喘息。
灵悦在他怀中沉睡，发间铃铛断成两截。
墨玄倚着断墙坐下，红衣染血，咧嘴笑了。
苏璃靠在石堆旁，望着天空，轻声道：“弟弟……姐姐自由了。”
云逸低头凝视手中的半截玉簪，又望向远方。
风掠过荒野，卷起漫天黄沙。
他紧紧握住玉簪，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