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冲进议事殿,语气急促:“云师兄!北线三座哨塔突然失去联系了!”
云逸站在桌旁,手仍搭在阵盘上。铁盒中的瓷瓶微微发烫,墨玄带来的那张烧焦的纸片摊在桌上,“补给断绝”四个字虽残缺不全,却依稀可辨。
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问道:“最后一次传讯是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前。画面骤然中断,此前毫无预警,也未发现敌情。”
云逸转身走向沙盘,指尖划过北线三处标记。原本应有灵力波动反馈,此刻却沉寂如死。
他道:“调出最后一段影像。”
光影很快浮现空中。哨塔内一切如常,守卫正在交接班。忽然,墙角一道符文微闪,画面扭曲,随即漆黑一片。
云逸凝视那道符文——其画法,竟与东门后巷瓷瓶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对墨玄说道:“不是魔气作祟,是阵法出了问题。他们用同样的手法切断了通讯。”
墨玄皱眉:“所以小赵的情报是假的?哨塔失联也是人为设计?”
“正是。”云逸收回手,“有人想让我们误判北线危机,诱使兵力调动。真正的杀招,不在外,而在内。”
这时战务堂的人赶来通报:已有两支巡逻队抵达北线外围,未见黑雾,但哨塔无人回应,询问是否派员进入查探。
云逸问:“战务堂如何定夺?”
“堂主认为这是敌人进攻的信号,主张立即增兵,固守山口。”
云逸冷笑一声,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命令,加盖统帅印信:“自即刻起,所有兵力调动须经我亲笔签署。凡擅自出兵者,按通敌论处。”
来人愕然:“这……战务堂恐怕难以认同。”
“不同意也必须执行。”云逸目光未动,“我要的是真相,不是盲目开战、白白送命。”
墨玄倚在门边,红衣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你真打算等到子时才动手拆墙?”
“不能再等了。”云逸收起玉简,“他们伪造修墙记录,只为掩藏秘密。那堵墙后,必有一个定时启动的阵眼。”
“可若机关自行销毁呢?”
“那就赶在它启动之前行动。”
两人率影刃队赶赴东区后巷。夜风穿巷而过,檐下铜铃轻响。影刃队员迅速清空周边,布下隔灵阵。
云逸立于墙前,手掌贴上墙面。灵力探入,察觉内部中空。他退后一步,一掌拍出。
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墙中现出暗格,内藏一块残破玉简。表面焦黑,边缘碎裂,但仍清晰刻着四个深痕大字——
内外俱焚。
墨玄接过细看:“这不是普通传讯简。这种材质,唯有高阶阵法触发时才会显形。”
云逸点头:“说明它是阵法的一环。敌人每启动一次,便会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试验过三次了?”
“不止。”云逸将玉简收入袖中,“每一次黄斑浮现,便是信号接收成功的标志。这块玉简,是阵法留下的‘回执’。”
他忽有所悟,快步返回公务处档案房。翻出昨日巡查报告原件,又寻来小赵的笔迹比对。
果然有异。
报告落款为戌时五刻,可彼时小赵已被控制,绝无可能亲自书写。更蹊跷的是,修墙一事既未录入系统,亦无工匠签收记录。
这份报告,分明是被人悄然塞入。
他立刻下令彻查近三日所有物资登记。丹房回报:疗伤丹、凝气散、护心丸等前线急需药物,账面显示“已耗尽”,仓库实则未曾补货。
粮仓亦存疑点:每日配额凭空减少十分之一,理由标注“损耗增加”,可账本并无明细记载。
云逸独坐灯下,将几份文件并列摊开。
假情报、断通讯、截药品、改账目。
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联盟最脆弱的节点上。
这并非简单的突袭,而是要让整个联盟在无声中瓦解。
他对刚进门的墨玄道:“敌人不想强攻进来。他们在等我们自乱阵脚。”
墨玄落座,饮了一口酒:“所以‘补给断绝’只是开端?下一步,可是挑拨离间,让人彼此猜忌?”
“早已开始。”云逸指向名册,“你看这些修改时间,皆在深夜。操作使用高层账号,却无人认领。”
“那就是有人能绕过登记,直接篡改数据。”
“而且极为熟悉流程。”云逸合上卷宗,“他们不需要太多人,只需几个关键位置的配合,便足以瘫痪整个体系。”
墨玄沉默片刻:“你觉得幕后之人是谁?”
“尚不清楚。”云逸起身,“但我明白一点——他们的目的不是打赢一场仗,而是让我们在下一次大战来临之际,无药可医,无粮可食,无人可信。”
“够狠。”
“更狠的是,他们所作所为全都‘合法’。他们利用我们的规矩,一点点挖空根基。”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影刃队员送来新报:南谷密道附近出现灵力波动,守卫称曾见黑影掠过。
云逸瞥了眼时辰,离子时尚有两个时辰。
他走到沙盘前,将北线、东区、南谷三点连成一线。形状如刀,直指联盟中枢。
“他们故意放风,就是想逼我们分兵。”他说,“北线是虚,南谷是试探,真正的问题,仍在内部。”
墨玄问:“接下来如何应对?”
云逸执起令符:“先稳住局面。重要岗位实行双人值守,物资改走备用通道,影刃队全面接管通讯。”
“战务堂那边呢?”
“让他们争去。”云逸眼神转冷,“谁敢私自下令,当场拘押。”
他立于大殿中央,声音低沉:“我已经摸到了线索的源头。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套隐藏在正常流程中的手段。他们以规则为盾,一步步削去我们的反应之力。”
墨玄望着他:“那你准备怎么办?”
云逸从怀中取出那块残破玉简,轻轻置于案上。
“既然他们喜欢暗中动手,”他缓缓道,“那我就掀了这张桌子。”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到齐。我要让他们明白,现在不是听谁命令的问题,而是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