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崩裂的刹那,金光如退潮般从剑身抽离,云逸胸口猛然一闷,脊梁仿佛被人硬生生抽走。血链趁机钻入经脉,顺着手臂攀爬,所过之处皮肉发黑,如同烧焦的藤蔓。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心口,淡金色符文自肋骨缝隙中炸开,将溃散的灵力强行凝聚成团,勉强挡住那股冲向脑海的血流。
灵悦眉心的青玉铃铛碎片骤然震颤,自行飞出,在云逸周身划出六道冰弧,凝成一面半透明的六角冰盾。冰蓝光芒刚撑起,血链便狠狠撞上,发出刺啦一声,宛如毒蛇啃噬铁器。她指尖微颤,却未后退,只低声道:“还能撑三息。”
话音未落,祭坛下方裂开一道缝隙,一朵血莲从焦土中悄然钻出。花瓣由凝固的血符层层叠成,每一片都刻着歪扭的文字,绽放无声,却如重锤砸入众人脑海。
眼前一黑——
云逸独自立于雷劫之下,手中天道之剑一节节断裂,身后万灵哀嚎,天地崩塌半边。一道黑影伫立劫云之巅,长剑滴血,剑柄上缠着一条褪色的青玉铃铛穗。
幻象一闪即逝。
药王谷圣女踉跄后退,银针脱手,指尖渗血。她按住眉心,面纱下呼吸急促,良久才开口:“这血莲……灵力与云逸的圣体完全契合。不是巧合,是命格所致。”
墨玄眯起眼,抠出酒葫芦底最后一滴,抹入右眼。瞳孔转绿,如蛇般幽冷。他冷笑:“命途显化阵?夜无殇以云逸之血为引,借傀儡引爆祭坛,将未来掐头去尾‘演’上一遍。这哪是预言,分明是诅咒。”
话未说完,血莲中心浮现出一柄残斧的虚影——两米长的血斧,斑驳残损,斧面上赫然刻着“云逸”二字。那字骤然燃烧,化作血雷撕裂空气,直劈云逸天灵盖。
苏璃七根银簪飞出,在头顶织成蛛网。簪尖红光炸裂,迎上血雷,轰然巨响。冲击将她掀飞,后背重重撞上石壁,脚踝上的摄魂铃碎去一颗。
雷势被拦,余波擦过云逸左肩,在地面炸出深坑。烟尘散尽,坑底露出半截石碑残角,其上两个古字——“灭天”。
云逸单膝跪地,左耳那颗朱砂痣渗出血丝,顺着脖颈缓缓流下。他低头望着那残角,手指微动,却未拾起。残剑仍在震颤,裂缝不断蔓延,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灵悦收起冰盾,走到他身旁,指尖轻触其肩。她眸光泛蓝,视线却落在云逸背后——那里,一缕金光自心口透出,缓缓凝聚成一朵虚影莲花,花瓣舒展,与血莲形态相同,唯颜色相反。
墨玄闭上毒眼,嗤笑:“一朵血莲演死局,一朵金莲藏生机。你们说,这是天道在求平衡,还是有人在背后写戏本?”
苏璃扶墙站起,头上少了一根银簪,面色苍白:“血屠的斧……不该有此灵性。除非……它早已不只是兵器,而是命契的容器。”
药王谷圣女蹲下身,银针探向石碑残角。针尖刚触,竟骤然弯曲,似被无形之手捏住。她猛地缩手,低声道:“这字……不是刻的,是长出来的。和血莲一样,从地里生出来的。”
灵悦忽然开口:“刚才那画面里,他断的是天道之剑。”
云逸抬头,嗓音沙哑如磨石:“可我还没拿到它。”
墨玄笑出声:“没拿到?你手里这破铁,不就是从藏书阁竹简里‘拔’出来的?哑奴拼死守护的,不就是这个?别告诉我你还真当它是把废剑。”
云逸沉默。残剑在掌心轻颤,裂缝中透出微光,仿佛有东西正在苏醒。
苏璃走近,凝视那朵金莲:“它在长大。比刚才大了半寸。”
药王谷圣女忽道:“血莲……合上了。”
众人回头。那血莲正一片片收拢,每片化作灰烬,随风卷起,在地上拼成一道残卦——三横两断,中间缺一笔。
墨玄盯着那卦象,脸色微变:“这是……‘劫’字的最后一划。差一笔,不成字,也不成局。”
灵悦眯眼:“它在等什么?”
“等一个名字。”苏璃轻声道,“刚才那道雷,喊的是‘云逸’。可血屠的斧,从不主动认主。它只听一人——亲手炼它的人。”
云逸缓缓站直,左耳血珠滴落,坠入残剑裂缝。金光骤然炸开,顺着裂纹蔓延整把剑身,染成淡金。剑身嗡鸣愈急,仿佛回应着远方的召唤。
药王谷圣女退后半步:“它的频率……和血莲对上了。”
墨玄抓起酒葫芦壳,狠狠砸向地面:“别他妈站着等它炸!要么毁它,要么控它,选一个!”
灵悦抬手,冰蓝剑气在指尖缠绕成丝,悄然缠上剑柄:“它不是要毁我们……是在……唤醒什么。”
苏璃忽然抬手,摄魂铃余音未散,魂纱自袖中滑出,贴地爬向卦象。纱一触那残缺之笔,那笔竟微微颤动,仿佛被无形之笔轻轻描补。
云逸低头,看见自己影子中心口处,那朵金莲已然完整,花瓣全开,与血莲如出一辙,唯颜色相反。
他抬起手,指尖轻触剑脊裂缝。
金光自指缝溢出,与影中金莲一同绽放。
残剑的嗡鸣,骤然停止。
整片废墟,死寂如渊。
下一瞬,剑身裂缝中,浮现出一行小字——
“圣体承劫,灭天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