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照过山门前的焦土，碎石边缘闪烁着冷铁般的光泽。云逸挥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第一块飞石炸开，碎屑如雨点般洒落。他刚落地还未站稳，第二波、第三波石头便接踵而至，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整座山都要崩塌下来。
灵悦剑气冰冷，横扫而出，冰蓝色的眼睛猛地一缩。数十块巨石在半空稍作停顿，接着被剑气绞成粉末。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子如燕子般飞起，剑光在空中织成一张网，将漏网的石头尽数拦住。
“左边三块！”墨玄的声音从岩台后面传来，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再偏半寸，你的冰盾可就成烤冰棍咯。”
话还没说完，三枚毒钉飞射而来，直取灵悦后背。墨玄手腕一抖，酒葫芦一歪，一蓬墨绿色雾气喷射而出，毒钉撞进雾里，瞬间被腐蚀出焦黑的小孔，掉到地上时已变形。
云逸喘了口气，左耳上的朱砂痣微微发烫。他低头看向脚下的焦土，目光落在一个倒地魔修的断刀上。刀脊刻着一道扭曲的符文，和之前三大护法令牌上的纹路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像是同一套文字的不同写法。他来不及细想，敌阵中便抛出了火罐，划出一道赤红的轨迹。
“火来了！”墨玄大喊，赶忙从腰间抽出三把匕首，插进岩缝，做成一个简易支架，把酒葫芦倒着放上去。他注入灵力，葫芦口缓缓滴下几滴金红的液体，与残留的毒液混合在一起，雾气变成了暗紫色，散发着一股灼烧皮肉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灵悦双手快速结印，寒气从掌心冒出，冰层在拒马桩前迅速蔓延，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冰盾。火罐砸在冰盾上，“嗤”的一声炸开，火焰四处飞溅，但都被冰盾挡住了。
“这冰撑不了多久。”她咬着牙说道，指尖已经有些冻伤了。
云逸猛地跳起，剑光一闪，将一个漏网的火罐劈成两半。火油洒在毒桩上，幽绿的火焰“轰”地燃烧起来，把毒液也点燃了，形成一道奇异的绿色火墙。
“好家伙，”墨玄咧开嘴笑道，“咱这防线成烧烤摊啦。”
“闭嘴，补位！”云逸大声喝道，剑尖一挑，将另一个火罐挑向敌阵。火罐在空中炸开，正好砸中一个魔修的脑袋，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就在这时，墨玄突然眯起眼睛。他撒出的毒雾碰到一队魔修，被一层薄薄的黑光弹开，那几个人面无表情，步伐整齐划一，好似戴了看不见的面具。
“这批家伙……不怕毒？”他小声嘀咕，手指悄悄摸向发间的半截断簪。
第四波冲锋开始了。
鼓声还未响起，三百个魔修便如潮水般冲了过来，脚步震得地面连岩台都有些颤抖。云逸眼神一紧：“按计划，往前十步！”
话一说完，三个人一同往前冲去。
灵悦剑光闪亮，朝着左翼阵眼冲去；墨玄甩出九把匕首，呈扇形散开，每一把都准确地钉在一个魔修的脚前，做成临时绊索；云逸则直接冲向中军，剑指着那面猩红的令旗。
魔修如墙般压过来，云逸一步也没有退缩。他剑尖点地，借力跳起，跃进人群中间。淡金色的符文在他身上浮现，如古老的经文般流转，他一剑扫过，剑气将空气都撕开了，把三个魔修之间的灵力丝线尽数斩断。
那丝线肉眼难以看见，但却是阵法运转的关键。丝线断了，左边的魔修动作顿了一下，阵型出现了缺口。
“灵悦！”云逸大喊。
灵悦早有准备，剑尖轻轻颤抖，冰蓝色的剑气如龙卷般卷出，将左翼头目卷入其中。那人想要结印反抗，但四肢被剑气冻住，接着剑光一闪，脑袋飞了出去。
墨玄趁机跳到巨石上，把酒葫芦倒过来，最后一滴灵液和毒雾洒下。毒雾钻进右后方魔修的阵里，那些没有黑光保护的魔修纷纷倒在地上，嘴里吐着黑血，抽搐不止。
“辣子鸡丁，加量不加价！”他冷笑一声，顺手把一把淬毒银针射向敌阵指挥的地方。
云逸趁机往前冲，剑指着令旗的持有者。那人见情况不妙，赶忙挥旗，想调动右翼来防守。但阵型已经混乱，右翼的魔修和左翼的撞在一起，自己人打了起来。
“他们的阵法……靠符文同步灵力。”云逸一边挡着砍过来的弯刀，一边快速分析道，“但是节点一破，反馈就慢了，动作就乱套了。”
他剑光一转，斩断了令旗的旗杆。猩红色的旗帜飘落在地。
敌阵彻底混乱了。
魔修们没了统一指挥，进攻变得杂乱无章。有人往前，有人往后，还有人不小心伤到自己人。云逸他们三个人趁机分开行动，灵悦用剑气封死退路，墨玄用毒雾攻击，云逸则如一把利刃，专门攻击阵眼和头目。
一个魔修头目怒吼着冲过来，两把斧头交叉着砍下来。云逸往旁边一闪，剑顺着对方的手腕划过去，对方灵力失控，两把斧头飞了出去，砸中了后面两个同伙。
“你们……不过是被符文操控的傀儡。”云逸小声说道，剑尖点地，淡金色的符文顺着剑刃蔓延到地面，悄悄钻进地底的灵力脉络。
他发现，这个阵法并非完全由人控制，而是一种古老的符文系统自行运转，只要有人拿着令旗激活即可。而符文的源头，似乎不在战场，而在更里面那座被银紫色弧光笼罩的山峰。
但现在没时间细想了。
“撤！”灵悦突然喊道。
云逸抬头一看，魔宗大军开始有序往后撤，虽有些混乱但并未崩溃，明显是有组织地收兵。他没有追击，而是赶紧退回岩台防线，和灵悦、墨玄站在一起。
战场上，尸体横七竖八，火光渐渐熄灭，毒雾也消散了，只剩下焦土和碎石。拒马桩上的绿火已经熄灭，木刺上挂着几件破黑袍，随风轻轻晃动。
墨玄喘着粗气，靠在石头上，红衣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但他依旧笑得很嚣张：“咋样，春卷馅料香不香？”
灵悦把剑收进鞘里，青玉铃铛轻轻响了一声，她抬手擦掉嘴角的一点血迹：“你那毒雾，对一部分人没用。”
“我知道。”墨玄眼神变冷，“他们身上有黑光，像是一种护体符文，能抗毒抗火，连灵力波动都压得很低。”
云逸蹲下来，从一个魔修尸体旁边捡起一块破的黑色令牌。上面的符文缺了一部分，但和之前那个有所不同，线条更复杂，像是升级版的钥匙。
他把令牌放进怀里，没有说话。
灵悦走到他身边，看着敌阵撤退的方向：“他们在调整。这一波只是试探。”
“不，”云逸摇摇头，“是消耗。他们知道我们灵力没恢复，想用人数把我们拖垮。”
墨玄哼了一声：“可惜咱们不是自助餐，想吃就能吃。”
云逸站起来，望着那片乱石岗，正是那根毒刺布条所指的方向。他记得上面的三角刻痕，像一座倒过来的塔。
“后面可能有东西。”他说。
灵悦皱起眉头：“我们刚挡住正面，又要管后面？”
“不是管后面。”云逸目光平静，“是有人在提醒我们——敌人不止眼前这些。”
墨玄挑了挑眉毛：“谁提醒？那根毒刺？还是放毒刺的人？”
云逸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看左手，之前被毒刺划破的袖口已经被剑割掉了，但皮肤上还有一道浅痕，有点麻麻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那根毒刺布条，翻到背面。三角刻痕在阳光下闪着光，仔细一看，并非平面，有点凹进去，像某种立体地图的投影。
“这不是地图。”他小声说，“是钥匙。”
灵悦凑过来：“啥意思？”
云逸手指轻轻抚摸着刻痕：“三角代表三个节点。我们破了中军、左翼、右后，正好是三个点。这布条，是让人提前知道阵眼的位置。”
墨玄冷笑一声：“所以放毒刺的，是内鬼？还是……想帮我们的人？”
风突然停了。
战场上的灰烬缓缓落下，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云逸抬头，望向魔宗大营的方向。那座银紫色弧光笼罩的山峰，此时微微震动，一道很细的光柱从峰顶射向天空。
“他们要搞大动作了。”灵悦声音有些紧张。
墨玄握紧酒葫芦：“咱们刚打退一波，他们就要放大招？”
云逸却笑了，嘴角上扬：“那就让他们放。我们刚赢了一场，气势正旺。”
他拔出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上面的缺口还在，显得更加狰狞。
“下一波，我来主攻。”
灵悦看了他一眼，突然从袖里拿出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果子在晨光里闪着光。
“打赢了，下山买新的。”她淡淡地说。
墨玄翻了个白眼：“这时候你还想着吃的？”
灵悦咬了一颗山楂，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战斗消耗大，得补糖。”
云逸笑了，笑声很轻，但带着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
三个人并肩站立，背对着山门，面对着敌阵。
远处，魔宗大营的号角再次吹响，声音低沉悠长，像巨兽睡醒了在喘气。
云逸剑尖轻轻点地，淡金色的符文缓缓蔓延。
灵悦剑穗轻轻晃动，青玉铃铛没有出声。
墨玄把最后一把匕首插进岩缝，手指勾住酒葫芦的绳子。
敌阵里，新的魔修正在集合，人数比之前更多，阵型却更加奇怪。他们手里武器上的符文开始发光，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覆盖全场的暗网。
云逸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些符文。
那并非文字。
而是血管。
像活物一样跳动的纹路，顺着武器爬到魔修手臂上，再钻进地底，与灵力脉络相连。
“他们不是在布阵。”他小声说，“是在养东西。”
灵悦剑尖稍微抬起：“啥东西？”
云逸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岩台的缝隙里，震符自行燃烧起来。
拒马桩上的木刺一根接一根地断掉，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碾碎。
墨玄猛地抬头：“不对劲——他们的灵力波动……和心跳同步了。”
云逸眼睛一缩。
地底，那张灵力网的中心，传来一声低沉的——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