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殿的指令来得突兀而急促。
一枚刻着滴血匕首图案的玄铁令被“灰隼”面无表情地甩在见习小队众人面前的地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撞击声。
“西城,‘毒蝎帮’窝点。三当家藏匿其中,身负多条命案,疑似与北蛮走私案有牵连。宰相府要活口,限期两个时辰。”灰隼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书,“情报显示,窝点内有暗道,守卫约十人,皆为好手。柒贰、柒叁、柒伍、柒陆,你们四人分两组,从东西两侧潜入,寻机擒拿。柒肆、柒柒外围策应。即刻出发。”
命令简洁、冷酷,不容置疑。叶枫心中微微一凛。“毒蝎帮”是西城一霸,行事狠辣,其三当家“秃鹫”更是以狡诈残忍着称。这种抓捕任务,风险极高,通常应由正式影卫带队执行,如今却直接丢给他们几个见习,其用意不言自明——要么是考验,要么就是将他们视为可随时牺牲的探路石子。
没有时间犹豫。四人领命,迅速换上便于夜间行动的深色劲装,检查随身器械——制式军刀、淬毒匕首、飞蝗石、迷烟筒……以及用于在得手后发射信号的火流星。
叶枫与编号柒陆的青年分在一组,负责从东侧潜入。柒陆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据说以前是江湖上的独行盗,轻功极佳,但眼神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两人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暗影殿外围的高墙,融入京城的阴影之中,朝着西城疾行。一路上,无人交谈,只有夜风掠过耳边的呼啸声。
“毒蝎帮”的窝点隐藏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杂货铺后院。隔着一条街,便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隐隐煞气。两人伏在对面的屋脊阴影下,仔细观察。院落不小,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巡逻的间隔和路线都透着老练。
“硬闯不行,必须找到薄弱点,速战速决。”柒陆压低声音,手指无声地指向后院墙角一处看似堆满破烂箩筐的地方,“那里,可能是暗哨或者换岗的缺口。我过去看看,你在此策应,若有异动,老规矩,迷烟开路。”
叶枫点头。这是影卫标准的配合流程,一人试探,一人策应。柒陆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掠下屋脊,贴着墙根,向那堆箩筐摸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院落内一切如常,柒陆的身影消失在箩筐后的阴影里,再无动静。叶枫屏息凝神,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太安静了。按照柒陆的身手,即便探查无误,也该发出信号了。
又过了片刻,突然,院落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瓦片碎裂的声响!
“什么人?!”院内立刻响起一声爆喝!紧接着是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和兵器出鞘的铮鸣!
暴露了!
叶枫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思考柒陆为何失手,下一刻,三名手持钢刀、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已从院门内冲出,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街道,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朝着叶枫藏身的屋脊方向望来!
不能退!任务失败,回去也是严惩,甚至可能被当成替罪羊!必须抓住“秃鹫”!
电光火石间,叶枫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猛地从屋脊后现身,故意弄出更大的声响,吸引那三名大汉的注意,随即转身朝着与柒陆潜入方向相反的巷子深处“逃”去!
“在那边!追!”三名大汉果然被吸引,怒吼着追了上来。
叶枫看似狼狈地在前方逃窜,引着三名追兵越跑越远,逐渐远离了“毒蝎帮”的主要窝点区域。
直到拐入一条死胡同,叶枫才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追来的三名凶徒。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已经力竭,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与绝望。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大汉狞笑着逼近,“影卫的狗崽子?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摸你爷爷们的虎须?宰了他!”
三把钢刀带着恶风,同时劈向叶枫!刀势狠辣,配合默契,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完全是奔着取命而来!
就在刀锋及体的前一刹那!
叶枫低垂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赤色!体内那被《静心守意诀》死死禁锢的狂暴血脉,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股灼热而磅礴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速度、力量、感知在这一刻提升了何止数倍!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把刀的劈砍,同时右手军刀以远超平时认知的速度和角度猛地挥出!
“锵!锵!噗嗤!”
两声金铁交鸣的爆响和一声利刃割开喉咙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追在最前面的两名大汉只觉得手腕剧痛,钢刀险些脱手,虎口崩裂!而中间那名首当其冲的大汉,则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指缝间涌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嗬嗬几声,重重栽倒在地!
剩余两名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杀惊呆了!他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刚才还狼狈不堪的影卫,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叶枫没有丝毫停顿!血脉之力爆发的时间有限,且极易引来不可测的后果,必须速战速决!他脚下发力,青石板地面被踩出细密的裂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撞入另一名大汉怀中,左手手肘如同重锤,狠狠击打在对方心口!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大汉眼珠暴突,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软软滑落,眼见不活了!
最后一名大汉彻底胆寒,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但叶枫的速度更快!军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后心!
战斗在瞬息之间结束!三名“毒蝎帮”的好手,全灭!
胡同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叶枫剧烈地喘息着,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强行压制体内沸腾的血脉所带来的巨大负荷。眼中的赤色迅速褪去,《静心守意诀》疯狂运转,将那股暴戾的力量重新压回深处。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目击者,然后飞快地在三具尸体上搜索了一番,取走了一些可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和钱财,制造出江湖仇杀的假象。
他不敢耽搁,立刻返回“毒蝎帮”窝点。当他赶到时,却发现院落内一片死寂。柒陆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已然气绝。而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毒蝎帮”众的尸体。显然,这里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叶枫心中一沉。柒陆死了。任务目标不知所踪。情况变得极其棘手。
就在这时,外围策应的柒肆和柒柒也赶了过来,看到院中的景象,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回事?!”柒肆厉声问道。
叶枫迅速冷静下来,将自己那部分“经历”稍作修改,说了出来:“我与柒陆分头探查,我那边发现暗哨,交手时惊动了里面的人,我被三人追杀,不得已将其反杀。回来就发现……就这样了。”他指了指柒陆的尸体和满院狼藉。
他没有提及血脉之力的爆发,只强调是绝境下的拼死反扑。至于“秃鹫”去了哪里,他推说不知。
柒肆和柒柒检查了现场,面色阴沉。任务失败了,还折损了一人。这对见习影卫来说,是重大的失误。
“搜!看看有没有线索!”柒肆咬牙道。
三人迅速搜查了整个院落,在一间密室里,他们找到了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吓得瑟瑟发抖的三当家!他竟然早就被人制服了!看手法,干净利落,远超他们的水平!
是谁?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是友是敌?
顾不上多想,三人带着“秃鹫”和柒陆的尸体,迅速撤离了现场。
返回暗影殿复命的过程充满了压抑。灰隼听完汇报,冰冷的目光在叶枫身上停留了许久,尤其是在听到他“独力”反杀三名好手时,那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但最终,他只是冷哼一声:“任务完成,但折损一人,功过相抵。下去吧。”
没有奖赏,也没有惩罚。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叶枫回到冰冷的石屋,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毫无睡意。今夜的事情太过蹊跷。柒陆的失手、神秘人抢先制服“秃鹫”、灰隼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一切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是因为自己最近的表现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还是有人在对他们这支小队进行某种测试?
但这一切,都让他更加迫切地意识到,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见习影卫的身份太低微,接触不到核心机密,随时可能成为牺牲品。他必须尽快晋升,必须主动创造机会!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