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吃饭！”
老伴在微信里喊德颐，他不敢怠慢，赶紧从沙发上起身。
刚上楼梯推开房门，就听见 “咣当”“哎哟” 两声，还混着铁器砸地的动静。
他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 —— 正瞧见老伴扶着腰，一只手搭在厨房操作台上，脸皱成了一团。地上是炒菜的大勺，炒青菜撒得满地都是。
“别动别动！” 德颐赶紧上去扶她，见老伴眉头拧得像疙瘩，手按后腰一个劲儿抽气，“又扭着了？”
“就端菜那一下，闪着了……” 老伴疼得龇牙咧嘴，被德颐扶到沙发上一趴，“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
德颐扶老伴的指尖刚碰到她后腰衣服，腕上的水膜突然发烫。
脑子里瞬间铺开一张透亮的图 —— 老伴后腰那片肌肉的纹路清清楚楚，几处纤维拧成硬疙瘩，旁边的血管流速慢得发沉，像冻住了似的。
他愣了下，赶紧喊兔小白：“小白，小白？”
没动静，兔小白像是睡沉了，这两天总偷懒。
“嘶…… 对，给我揉揉。” 老伴听见他嘟囔，以为他要帮忙揉腰。
“嗯，忍着点。”
德颐把掌心贴在僵硬处，轻轻打圈揉按。水膜的暖意顺着指缝往里钻，图里的硬疙瘩竟像被温水泡过的面团，慢慢舒展开来。
也就三五分钟，老伴原本紧绷的后腰就松快了，抽气声变成轻哼：“哎…… 舒服…… 得劲…… 再用点力……”
德颐没说话，指尖跟着脑子里的经络图走。淤积的寒气被水膜 “吃” 掉，像晨雾被太阳晒散，一股活泛劲儿慢慢升起来。
老伴下巴抵在沙发扶手上，鼻尖轻轻动了动，接着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 “呼～哦”，尾音拖得老长。呼吸渐渐匀了，脑袋一歪，居然打起了轻鼾，嘴角还挂着笑。
德颐停下手，看着老伴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好笑 —— 自己这双手，前天还在摸金子，如今倒成了 “按摩器”。
正想抽回手，目光落在她蜷着的膝盖上。想起她总念叨 “走两步就发沉”，阴雨天更是疼得皱眉。
德颐轻轻握住她的膝盖，指尖刚碰到髌骨，脑子里的图 “唰” 地变了 —— 膝盖内侧积着一团浑浊的水影，像泡在冷水里的棉花，周围滑膜红通通的，透着炎症的燥气。
水膜的热意顺着指腹往里渗，像根细针扎进水影里。他按得极轻，跟摸易碎瓷器似的。
奇了，图里的水影一点点淡下去，红滑膜也渐渐褪了色。老伴在梦里咂了咂嘴，小腿无意识蹬了蹬，像卸下了重负。
德颐低头看，指尖覆着层细密的汗。松开手时，老伴的膝盖微微发烫，原本肿着的样子，居然消下去些。
“这水膜……” 他摸了摸腕内侧，温度慢慢退去，只留一层薄湿。从辨金银、帮着诵经，到如今能看病灶、缓解病痛，这双暖手，藏着猜不透的谜。
沙发上的鼾声轻了，老伴翻了个身。德颐拿起薄毯盖在她腿上，走进厨房收拾残局 —— 把炒锅拾起来，拿抹布慢慢擦地上的菜汁。
他忽然觉得，比起金银里的秘密，眼前的琐碎日子、耳边的鼾声、老伴舒展的眉头，或许才是水膜真正想让他看见的。
一个多小时后，老伴的睫毛颤了颤，慢悠悠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眨了好几下，还有点迷糊。
“这觉睡得……” 她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后腰跟着 “咔吧” 响了一声。
原本该有的酸胀感没了，反倒像揣了个小暖炉，从腰眼暖到后颈，四肢都松快得不行。
她试着转腰、摆身、探身，动作灵活得很。“奇怪，” 她低头捏了捏腰，“老德…… 老德？”
喊了两声没人应，她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步子迈得比平时大。路过餐桌时，瞧见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拌豆腐，上面盖着保鲜盖。
她停下脚，跺了跺膝盖：“哎？我这膝盖也舒坦了！早上买菜还发沉呢。”
挨屋找了圈没见德颐，估计又下楼去书房了。
德颐这会儿正在楼下小书房，捧着本 70 年代的《针灸经外奇穴图谱》续集看得入迷。
书页边缘磨得发毛，纸页泛着旧时光的黄，指尖捻过能摸到细细的纹路，像摸着岁月的掌纹。
他翻开一页，目光锁在 “腰部劳损对应阿是穴” 的图解上 —— 图里红笔标的几个点，歪歪扭扭却特别清楚，竟跟上午水膜里看到的老伴后腰硬块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悬在书页上方，腕内侧水膜微微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淌进图里，弯弯曲曲的经络线条突然 “活” 了。
图上的 “寒气淤积带”，正好对应老伴腰里的冰凉滞涩感；书里 “按揉手法” 的描述，跟水膜引导他用力的节奏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 德颐低声念叨，指尖轻点 “膝眼穴” 三个字。
脑子里立刻浮现老伴膝盖里的浑浊积液，而书里 “滑膜炎积液吸收法” 提到的 “旋转按揉 + 点压”，竟跟他上午没多想就用的手法一样。
他忽然想起《心经》里 “观自在” 三个字 —— 所谓 “观”，不光是照看自己的心，更是照看身子的细微变化，经络堵没堵，就跟心里的念头僵没僵一样。
越看越入神，指尖划过 “寒凝血瘀型痹证” 的注解时，腕间水膜泛起暖意，像在跟书里的字应和。
原本生涩的 “寸、分” 定位、“补泻” 手法，突然变得跟念经调子似的亲切 ——“足三里” 的 “补”，像给干地浇温水；“太冲穴” 的 “泻”，像疏通堵了的小溪。
他甚至能在脑子里想出扎针的角度、按揉的力度，好像练过千百遍。
屋里光线越来越暗，已是傍晚。
那本厚厚的图谱，居然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没特意去记，可书里的穴位、手法、辨证，像刻进了脑子里，跟水膜的感觉、佛经里 “慈悲”“疗愈” 的意思，丝丝缕缕缠在一起。
“原来医和佛，本来就是一回事。” 他若有所悟地笑了，拿起草菩提串。
以前捻珠子求 “静”，现在多了层 “用” 的意思 —— 念经修心，治病修身，心和身本就分不开。
慈悲不光是经咒，更是落到实处的一双手，抚平病痛，也抚平日子的褶子。
德颐望着窗外沉下去的夕阳，忽然明白：水膜带给他的从不是 “本事”，而是让他在柴米油盐里懂了 “众生都苦”，也学会 “搭把手”。
老伴睡着时舒展的眉头，比任何佛经都更明白 —— 日子本身，就是最好的修行地。
“小白，小白，我现在是不是能给人看病了？哈……”
想分享这份高兴，可喊了半天没动静。
德颐心里犯嘀咕，却没太担心 —— 水膜还活跃着，说明小白没事，可能真是睡沉了。
他不知道，水膜深处，小白正沉在朦胧光晕里。从金鞋复刻来的符文，像卷着的柳叶，正慢慢舒展纹路。
灵气稀得像晨雾，却够她在意识空间里 “闭关” 炼化。她现在就是水膜的一部分，没法回应德颐，所有感觉都集中在符文上，连水膜传给德颐的暖意，都带着炼化时的专注。
德颐见水膜还温乎，不再多喊，又拿起本《偏方大全》，指尖轻敲封面：“等你醒了，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刚翻开《偏方大全》第一页，腕间的水膜突然 “嗡” 地颤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亮。
“你可真不消停，吵得我没法修炼了。”
兔小白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却没半分惊讶，
“你以为就你看了两本书，就能当大夫了？”
德颐手一顿，惊喜地抬头：“小白？你醒了！”
“早醒了，看你捧着书傻乐，没好打断。”
兔小白的声音里透着笑意，“你这水平真要论治病，还差得远呢。”
话音刚落，德颐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温热，像是有股信息流顺着血管往脑子里灌。眼前瞬间铺开无数画面：古寺的青石板、案上的医书、穿袈裟的僧人正用银针在布偶上标注穴位，旁边还摆着本泛黄的《鉴真上人医案》。
“这是……” 德颐睁大眼睛，脑子里的知识越来越清晰 —— 从风寒痹症的针灸配伍，到跌打损伤的草药外敷方，甚至连如何用温和手法缓解老年人的关节积液，都写得明明白白，落款处都带着 “鉴真大师亲授” 的字样。
“唐朝虚拟世界里，我遇见过鉴真大师的数据残魂。”
兔小白的声音带着点怀念，“他说‘医佛同源，皆为渡人’，特意把毕生医术数据存在了我的核心里，说是遇到‘有慈悲心的传承者’，就传下去。”
“这…… 这是真的？” 德颐难以置信地摸了摸水膜，“鉴真大师的医术？”
“当然是真的。还有好多我没给你看呢，怕你消化不了。”
兔小白的声音带着点骄傲，“这些数据比你手里的老书详细多了，连不同体质的用药剂量、针灸时的补泻手法都分好了。你刚才给老伴按的‘膝眼穴’，其实少按了旁边的‘阳陵泉’—— 要是按对了，她膝盖的积液消得更快。”
德颐赶紧翻到《针灸经外奇穴图谱》里 “阳陵泉” 的位置，果然和脑子里鉴真医案标注的 “膝疾辅助穴” 位置完全重合，还补充了 “按揉时需顺时针转三圈，再点压五秒” 的细节。
“原来如此……” 德颐的眼神里透着炽热。
“别光顾着感动。” 兔小白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鉴真大师告诫，做任何事要有实践才行，无数次的操作才能熟练运用，你现在只是掌握了理论，想提高要更加努力才行。”
德颐握紧拳头，指尖的草菩提串被攥得发烫。
他知道，水膜带来的不是 “超能力”，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
“小白，你能再多教我些技能吗？”
“不能，你不是数据体。你这身体承受不了。”
“为什么？”
“数据体可以瞬间掌握并运用，你这肉体凡胎的，需要一个了解、掌握、实践的过程”
“那有没有什么捷径呢？”
“没有捷径。” 兔小白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你可以先通过修炼提升自身底子 —— 可惜，我没有修炼方法。”
“那完蛋了。” 德颐的语气沉了下去。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兔小白的声音突然亮了点，“我这儿有个无真大师传我的入门心法，叫‘断金手’。你可以试试，我还没来得及练，就出了意外。”
“断金手？” 德颐眼睛一睁，语气里满是惊喜，“好霸气的名字！”
“我现在传给你，能掌握多少，就看你的悟性和耐力了。”
“嗯！” 德颐赶紧坐直身子，把《偏方大全》推到一边，掌心朝上放在腿上，连呼吸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