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那片由纯粹吞噬之力构成的黑暗乱流,绝非易事。那并非简单的能量风暴,而是规则层面的侵蚀与同化,仿佛有无数张无形的巨口在啃噬着闯入者的一切——真元、气血、乃至神魂意念。寻常真元境修士陷入其中,恐怕撑不过十息便会彻底消融,成为这无尽黑暗的一部分。
然而,对于身怀《九霄吞龙诀》总纲,且初步炼化了寂灭核心剑种的凌尘而言,这片区域虽险,却更像是一处绝佳的试炼场与资粮库。
他并未动用“寂灭”长剑强行劈砍,那会过于消耗力量。他只是将自身龙元按照总纲轨迹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不断旋转的吞噬力场。那些狂暴涌来的黑暗吞噬之力,在接触到这层力场时,仿佛遇到了更高阶的存在,其狂暴的属性被总纲之力迅速解析、安抚,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凌尘自身的吞噬龙元悄然吸收、炼化,反而补充着他穿越乱流的消耗,甚至隐隐锤炼着他龙元的精纯度。
他的左眼寂灭龙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灰光,如同灯塔,勘破虚妄,指引着正确的方向。那源自神殿核心的召唤感越来越清晰,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
不知在黑暗中前行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吞噬乱流如同幕布般向两侧退去,展现在凌尘眼前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观景象。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虚空,虚空的中心,悬浮着一座无法估量其庞大的宫殿群。宫殿并非由寻常的砖石土木构筑,而是仿佛由无数种不同属性的规则本源直接凝聚而成!吞噬之黑暗、寂灭之灰败、孽煞之暗红、以及一种凌尘未曾亲见却本能感到熟悉的极致冰蓝……各种色彩与规则如同拧合的麻绳,又像是共生的藤蔓,彼此纠缠、碰撞、融合,共同构成了这座神殿的核心主体。
它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缓缓地自转着,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周围虚空的规则随之震颤,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古老、威严、以及吞噬一切的磅礴意志!
这便是真正的噬神神殿核心!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渺小与敬畏,仿佛在面对着一尊沉睡的、足以开天辟地的太古巨神。
然而,这座宏伟无比的神殿核心,却被一层薄薄的、呈现出混沌色彩的光膜所笼罩。光膜看似脆弱,仿佛一触即碎,但凌尘的寂灭龙瞳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光膜是由无数层致密到极点的规则网络叠加而成,其复杂与坚固程度,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禁制!这层光膜,便是隔绝内外,保护神殿核心的最后壁垒——**本源界障**。
想要进入核心,必须打破或者通过这层界障!
此刻,在这片环绕着神殿核心的虚空“平台”上,已经聚集了数拨人马。
离凌尘最近的一处悬浮巨石上,风行云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一块岩石旁,似乎早已抵达,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其他人。他身边,那背负巨剑的壮汉蛮山和摆弄金属圆球的侏儒依旧紧随,只是气息都比之前更加凝练,显然在外殿也有所收获。
稍远一些,冰凰神女与其三名冰凤侍卫占据了一片区域,寒气凛冽,将周围的虚空都冻结出细密的冰晶,生人勿近。那冰凰神女依旧笼罩在淡淡的冰雾中,看不清神情,但凌尘能感觉到,在自己出现的刹那,她那冰冷的目光曾扫过自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另一边,幽冥殿七长老鬼溟及其四名执事也刚刚抵达不久,他们周身幽冥死气翻涌,与这片充满吞噬与寂灭本源的虚空格格不入,显得颇为扎眼。鬼溟那双鬼火般的眸子,在看到凌尘的瞬间,便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机,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除了这三方熟人,还有两拨势力引起了凌尘的注意。
一拨人数量不多,只有三位,皆身穿绣着金色龙纹的白色长袍,气息堂皇正大,却又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高贵与威严。为首是一名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的青年,其气息赫然也达到了真元境九重,他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盯着神殿核心,仿佛志在必得。凌尘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吞噬祖龙同源,却又似乎走向了不同分支的龙族血脉气息。
“万龙域的人……”风行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那群家伙自诩为龙族正统,鼻子灵得很,这种地方肯定少不了他们。”
另一拨人则显得颇为诡异,只有两人,皆穿着宽大的、绣着无数星辰图案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遮掩得严严实实。他们安静地站在一块偏僻的陨石上,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与周围的虚空融为一体,若非寂灭龙瞳敏锐,凌尘几乎忽略了他们的存在。这两人给凌尘的感觉,比鬼溟和那万龙域青年更加危险。
“星陨阁的预言师……嘿,连这些神棍都来了,看来这次神殿出世,牵扯不小啊。”风行云继续充当着“百事通”的角色。
凌尘默默将各方势力记在心中。万龙域,星陨阁,都是中域乃至整个大陆上都声名赫赫的顶级势力,没想到都因噬神神殿而汇聚于此。再加上真凰古殿、幽冥殿,以及他和风行云这样的“散修”,这潭水,真是深不见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层混沌色的“本源界障”之上,暂时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显然,这界障绝非轻易可破,谁也不敢贸然第一个出手,成为众矢之的,或者被界障反噬。
凌尘的到来,无疑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小畜生!你终于来了!”鬼溟第一个按捺不住,森然开口,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交出你在寂灭区域所得的传承,然后自裁谢罪,老夫或可留你一个全尸!”
凌尘目光平静地看向鬼溟,如今实力大进的他,面对这位真元境九重巅峰的幽冥殿长老,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巨大压力。
“鬼哭狼嚎,徒惹人笑。”凌尘语气淡漠,“想要我的东西,自己来拿。”
“狂妄!”鬼溟勃然大怒,他没想到凌尘在如此多强者环伺之下,竟还敢如此嚣张!他周身幽冥死气暴涨,一只巨大的鬼手凝聚,就要隔空抓向凌尘!
“够了。”
一个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心头响起。
虚空震荡,那位神秘的灰衣人,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上空,依旧是那副兜帽遮面的模糊模样。他的出现,仿佛瞬间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中心,连那缓缓旋转的神殿核心,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鬼溟凝聚的鬼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抹去,瞬间消散。他脸色一变,不敢再多言,悻悻地收敛了气息。
灰衣人的目光似乎扫过全场,在凌尘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随即开口道:
“能抵达此地,说明尔等已通过外围筛选,有资格参与核心传承之争。”
“此乃‘本源界障’,守护神殿核心之壁垒。强行攻击,真丹境下,十死无生。”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欲入核心,需以自身之道,引动界障共鸣,开辟临时通道。”
灰衣人抬手,指向那混沌界障:“界障之上,有三处‘道痕’最为清晰,对应吞噬、寂灭、冰凰,原为孽煞,因冰凰之力介入异变,三大核心法则。尔等可择一而试。”
“成功者,可入核心,争夺‘神殿之钥’。”
“失败者,或遭反噬重伤,或……身死道消。”
“时限,三日。”
话音落下,灰衣人的身影再次缓缓消散,留下众人面对那坚不可摧的本源界障。
场中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
三条路!吞噬、寂灭、冰凰!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场中最可能引动这三条道痕共鸣的人。
吞噬之道,风行云、以及那两位星陨阁预言师似乎都有可能,但风行云表现得最为明显。
寂灭之道,非凌尘莫属,他身上的寂灭剑意与界障上那道灰色的寂灭道痕隐隐呼应。
而冰凰之道,毫无疑问,属于那位冰凰神女!
这几乎是为他们三人量身定做的通道!但同样,他们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鬼溟眼神闪烁,他幽冥殿的功法与这三条道皆不契合,想要进入,恐怕只能……抢夺他人开辟的通道!他的目光,再次阴狠地锁定了凌尘。
那万龙域的青年龙傲,眉头微皱,他的龙族血脉似乎与吞噬之道有些关联,但并非纯粹,他也在权衡。
短暂的沉默后,冰凰神女第一个动了。她莲步轻移,径直飞向那散发着浩瀚冰寒气息的蓝色道痕。她并未理会任何人,只是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向那道痕。
“嗡!”
蓝色道痕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冰蓝光晕,将冰凰神女笼罩。光晕流转间,那坚不可摧的本源界障,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形成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寒冰构筑的临时通道!
冰凰神女回头,清冷的目光扫过凌尘,意味不明,随即毫不犹豫地迈入通道之中。在她进入后,通道迅速收缩,但并未完全消失,依旧维持着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入口,仿佛在等待下一位拥有冰凰之力,或者得到她允许的人。
如此顺利!众人看得心头发热。
风行云哈哈一笑:“既然神女开了个好头,那风某也来试试!”
他身形一晃,来到那代表吞噬的黑色道痕之前。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无形的吞噬力场骤然扩张,变得凝实而狂暴,仿佛他自身也化为了一个黑洞!
“吞天纳地,唯我独尊!”
他低吼一声,双手按向黑色道痕!
“轰!”
黑色道痕爆发出深邃的乌光,与风行云的吞噬力场激烈碰撞、交融!界障再次波动,一条不断扭曲、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通道,艰难地形成!风行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这个过程并不轻松,但他终究是成功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凌尘和众人,咧嘴一笑,闪身没入黑暗通道。
现在,只剩下寂灭道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凌尘身上!
鬼溟更是上前一步,阴恻恻地道:“小畜生,还不快去开辟通道!莫非是怕了?”
凌尘如何不知鬼溟的打算,是想等他开辟通道后强行抢夺。但他面色不变,心中冷笑。
他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先仔细感应了一番那灰色的寂灭道痕。道痕之中蕴含的寂灭真意,比他目前掌握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万物终结、宇宙归墟的大恐怖。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道痕十丈处停下。他并未像风行云那样全力爆发,只是静静地站着,左眼寂灭龙瞳缓缓旋转,膝下“寂灭”长剑的虚影在瞳仁深处沉浮,周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与那道痕同源的寂灭气息。
他伸出手指,凌空虚点向灰色道痕。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狂暴的能量碰撞。
那灰色的寂灭道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轻轻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一股精纯温和的寂灭之力从中蔓延而出,如同母亲的怀抱,主动缠绕上凌尘的身体。
界障无声无息地分开,一条稳定、平和的灰色通道,出现在凌尘面前。整个过程,举重若轻,顺畅得仿佛他本就是这寂灭道痕等待的主人!
这一幕,让鬼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让万龙域龙傲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让那两位星陨阁预言师兜帽下的目光也微微闪动!
凌尘对寂灭之道的契合度,远超他人想象!
凌尘心中古井无波,他知道,这得益于他获得的敖陨传承、核心剑种以及总纲的包容特性。他一步迈出,便要踏入通道。
“留下通道!”
就在此时,鬼溟终于按捺不住,暴起发难!他深知若让凌尘进去,再想追杀就难了!他必须趁此机会,要么逼迫凌尘带他进去,要么……强夺通道!
“幽冥鬼爪,撕裂虚空!”
一只遮天蔽日的鬼爪,缠绕着无数哀嚎的怨魂,带着腐蚀神魂的剧毒死气,朝着凌尘和他身后的灰色通道狠狠抓来!这一击,鬼溟毫无保留,是真元境九重巅峰的全力一击!
与此同时,那万龙域青年龙傲,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身形微动,似乎也想趁机出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凌尘眼神骤然一冷。
他并未回头,只是反手并指如剑,朝着身后鬼爪袭来的方向,轻轻一划。
“寂灭——归墟。”
一道细如发丝的灰色剑线,自他指尖射出。
剑线无声无息地掠过虚空,掠过那巨大的、声势浩大的幽冥鬼爪。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蕴含着鬼溟全力一击的幽冥鬼爪,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从接触剑线的部位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为最本源的虚无!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彻底“终结”!
剑线去势不减,直逼鬼溟面门!
鬼溟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祭出那面鬼幡挡在身前,同时身形暴退!
“嗤!”
鬼幡与灰色剑线接触,那足以抵挡真元境九重攻击的上品灵器鬼幡,竟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切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灵光瞬间黯淡!剑线残余的力量依旧擦中了鬼溟的肩膀。
“啊!”鬼溟惨叫一声,整个左肩连同手臂,瞬间化为飞灰!伤口处平滑如镜,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色在蔓延,阻止着任何再生!
一击!重创真元境九重巅峰的幽冥殿长老!
全场死寂!
正准备有所动作的龙傲,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看向凌尘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忌惮。
那两位星陨阁预言师,兜帽下的脸庞似乎也微微动容。
凌尘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重伤萎靡、满脸恐惧的鬼溟及其手下,不再理会,转身一步踏入了那稳定的灰色通道之中。
通道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虚空中,只留下他淡漠的声音隐约回荡:
“还有谁想试试?”
本源界障之前,一片寂静。唯有鬼溟痛苦的喘息声和众人难以平静的心跳声。
凌尘用绝对的实力,宣告了他对寂灭通道的独占权,也向所有觊觎者,展露了狰狞的锋芒!
神殿核心的争夺,从这界障之外,便已充满了血腥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