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回收区的空气比老城区更呛人。生锈的钢筋、报废的机械零件、被压成块的塑料瓶堆成连绵的小山，在淡紫色的雾霭里像蛰伏的巨兽。风卷着金属碎屑刮过，发出“呜呜”的响，混着远处管控局据点传来的电铃声，让人心里发紧。
我贴着废铁堆的阴影往前走，后背的皮肤始终绷紧——自从离开拾荒老人后，那股麻痒就没彻底消失过，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醒着，随时会被动静惊扰。掌心的荧光黏液控制得比之前稳了些，只有在情绪波动时才会渗出一点，沾在指尖，滑溜溜的。
据点在回收区的最深处，是用废弃的集装箱拼搭的临时建筑，外面围着铁丝网，上面挂着“禁止靠近”的警示牌，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正来回巡逻，手里的扫描仪红光闪烁，在废铁堆上扫来扫去。
我躲在一堆报废的汽车零件后面，眯着眼观察。据点的门紧闭着，只有一个小窗口亮着灯，偶尔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巡逻的人每隔十分钟换一次岗，手里还拿着电击棍，腰间别着激光枪——那是管控局专门用来对付“异形者”的武器，之前在咖啡店，我见过他们用这东西把一个反抗的人电得浑身抽搐。
怎么进去？我皱着眉，心里盘算着。硬闯肯定不行，巡逻的人太多，而且我不确定姚丽丽和姚小桃是不是在里面，万一打草惊蛇，把她们转移了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一阵“嘀嘀”的响声突然传来。是从据点旁边的一个小帐篷里发出来的，帐篷门口挂着块破布，里面隐约能看到有屏幕在亮。
我心里一动，慢慢挪过去。帐篷里只有一个人，正坐在屏幕前打盹，手里还握着个扫描仪，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偶尔闪过一个红点——像是在监测什么。
机会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后背的麻痒突然加剧，五根触手在皮肤下游动得越来越快，随时准备冲出来。我悄悄掀开帐篷的破布，里面的人还没醒，头歪在一边，口水都快流到屏幕上了。
我屏住呼吸，慢慢走进去。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刚想喊，我的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掌心的荧光黏液蹭在他脸上，他的眼睛瞬间瞪圆，身体开始剧烈挣扎。
“别出声。”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放了你。要是敢喊，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恐惧，身体抖得像筛糠，慢慢点了点头。我松开手，却没放松警惕——触手还在皮肤下蓄势待发，只要他有一点异动，我就立刻动手。
“你们把半个月前从永明街咖啡店抓来的两个人，姚丽丽和姚小桃，关在哪儿了？”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监测的，不管抓人……”
“不知道？”我冷笑一声，掌心的荧光黏液又渗了出来，滴在他的裤腿上，瞬间烧出一个小洞，“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想不起来，下次烧的就不是你的裤子了。”
他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半个月前确实抓了两个人，一女一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她们被关在后面的仓库里，就是那个红色的集装箱！”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据点后面果然有一个红色的集装箱，门用铁链锁着，旁边还站着两个巡逻的人。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追问，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还……还活着。”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就是……就是不太好。前两天有个长官去看过她们，好像说她们是‘实验观察体’，要等上面的命令再处理……”
实验观察体？我的心猛地一沉。管控局果然没打算放过她们，他们把姚丽丽和姚小桃当成了实验品！
“钥匙在哪儿？”我盯着他，声音里的杀意越来越浓。后背的触手已经开始顶皮肤，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他指了指桌子抽屉：“在……在抽屉里，红色的那个钥匙就是开仓库门的……”
我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一把红色的钥匙。我把钥匙揣进兜里，又看了看他：“你最好别耍花样，要是我发现你骗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连忙点头，脸都白了。我没再理他，悄悄走出帐篷，又躲回废铁堆后面。
现在该怎么办？仓库门口有两个人守着，直接过去肯定会被发现。我看着巡逻的人，心里慢慢有了个主意。
我捡起一块废铁，朝着远处的一个空罐头扔过去。“当啷”一声，罐头滚了几圈，停在离仓库不远的地方。
守仓库的两个人果然被惊动了，其中一个人骂了一句：“谁他妈在那儿？”然后和另一个人一起走过去查看。
就是现在！我立刻冲出去，快步跑到仓库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钥匙转了两圈，“咔嗒”一声，锁开了。我拉开门，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两个蜷缩的身影躺在地上。
“丽丽姐？小桃？”我轻声喊，声音里满是激动。
躺在地上的身影动了动，其中一个人慢慢抬起头，微弱的光线下，我看清了她的脸——是姚丽丽！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伤痕，米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染成了褐色，看到我，她的眼睛瞬间红了：“阿默……是你吗？”
“是我，丽丽姐，我来救你们了！”我走过去，扶起姚丽丽，又去扶旁边的姚小桃。姚小桃睡得很沉，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手臂上还有几道深深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小桃她……”我心里一紧。
“她没事，就是太虚弱了。”姚丽丽的声音沙哑，“管控局的人每天只给我们一点水和面包，小桃还发过烧，一直没好利索……”
我咬了咬牙，把姚小桃抱起来，又扶着姚丽丽：“我们走，现在就离开这儿！”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喊叫声：“有人闯进仓库了！快追！”
是守仓库的人回来了！我心里一慌，扶着姚丽丽快步往门口走。可姚丽丽的腿好像受了伤，走得很慢，姚小桃又沉，我根本跑不快。
“阿默，你带着小桃先走！”姚丽丽推开我，“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坚决地说，后背的麻痒突然变得剧烈，五根触手“唰”地一下伸了出来，泛着荧光，在空中甩动着。
“阿默，你……”姚丽丽看着我的触手，眼里满是惊讶。
“以后再跟你解释！”我把姚小桃递给姚丽丽，“你先抱着她躲到后面的废铁堆里，我来解决他们！”
姚丽丽点了点头，抱着姚小桃快速躲了起来。我转过身，看着冲进来的两个管控局人员，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异形者！”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声，举起激光枪就朝我开枪。
我快速躲开，激光打在地上，烧出一个小洞。触手猛地甩过去，缠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咔嚓”一声，他的手腕断了，激光枪掉在地上。另一个人想用电击棍打我，我另一只触手缠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紫色，手里的电击棍也掉了。
“说！你们把其他被抓的人关在哪儿了？”我盯着他，声音里满是狠劲。
他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挣扎。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扫描仪的“嘀嘀”声——更多的管控局人员来了！
“该死！”我松开触手，把两个人打晕，然后快速跑到废铁堆后面，找到姚丽丽和姚小桃，“我们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姚丽丽抱着姚小桃，我扶着她，快速朝着回收区的出口跑去。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还有激光枪的射击声，子弹打在废铁上，发出“滋滋”的响。
我们跑了很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喊叫声，才停下来。姚丽丽靠在废铁堆上，大口喘着气，姚小桃还在昏迷中，脸色依旧苍白。
我看着她们，心里又疼又急。虽然把她们救出来了，可管控局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丽丽姐，你知道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吗？”我问。
姚丽丽想了想，摇了摇头：“管控局把桐市的大部分地方都控制了，只有……只有城市边缘的废弃仓库，可能还安全点。我之前听其他被抓的人说过，那里很少有人去。”
“好，我们就去废弃仓库！”我点了点头，抱起姚小桃，又扶着姚丽丽，“我们走，现在就去！”
夜色越来越浓，淡紫色的雾霭笼罩着整个废品回收区，远处管控局的据点还亮着灯，像一只窥视的眼睛。我抱着姚小桃，扶着姚丽丽，一步一步地朝着城市边缘走去。后背的触手已经收了回去，可那股灼热的刺痛还在，像在提醒我，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
但我不怕。只要姚丽丽和姚小桃还在，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在这沉默的人间里，我们要像野草一样，在废墟中顽强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