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的、清冷的荧光，在这一片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附着在瓷碗之上，勾勒出它优雅的轮廓，神秘……而诡异。
凤清贤满脸惊讶。
是真的被惊住了。
好东西！
绝对是好东西！
然而这个想法只停留了片刻，凤清贤脸上那抹惊讶，赫然已经变成了惊骇！
“不对！”
他下意识地连退了两步，仿佛那带着幽光的碗是什么噬人的怪物。
在其一旁，
郑师傅亦是如此。
惊讶根本没持续多久，在反应过来之后，郑观洋脸色瞬间变得惨绿！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
古董……发光……
眼前这一幕，令他联想到了古玩这个行当里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传闻，不，不应该说是传闻，因为那就是事实——
在一众现代古董鉴定技术中，应用面很广的热释光测年，所依靠的原理便是测定古董中的热量变化，也就是所谓的热辐射。
你仿制技术再厉害，水平再高，制出来的赝品和真品并排放在一块，没人能挑出来……但若是放机器上一过，到最后显示出来的结果是“新的不能再新的”，自然也是白搭。
而为了通过‘测年’这一大关。
赝品造假者便想方设法，最后，琢磨出来的方法，便是直接在制作的时候便加入“辐射源”。
往那料子中加点‘铀’，或是加点‘钍’……
只要套着公式精心计算一番，想测成几百年的，就能测出几百年前的！
那些制赝者为蒙骗热释光测年，在料子里加入含放射性物质的材料，导致接触者身患绝症的先例，在早些年，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毕竟，无论是收货的，还是搞鉴定的……肯定避免不了频繁近距离接触。
想一想，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那些辐射源近距离频繁接触，甚至于直接上手……
想不患个什么癌都难啊！
也正因因如此，
在早些年，还没有弄明白这种制赝手段时，
也是倭国大数量回流我国本土文物的某段时期，有很多鉴定师都莫名其妙的患上了癌症，一度成为高危职业！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事儿也不只是发生在国外。
十多年前，漂亮国的某次展览会上，一尊被不知多少人合影过的‘两百多年前建国时期的雕塑’，到后来，被爆出来的真实制作年份居然是展览会开展前的三个月内……
古董、瓷器、发光！
不是辐射，又能是什么？！！
黑暗中，
转瞬之间，脑海中闪过那些画面，郑观洋脸色是真的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没一点儿血色。
这只碗，他上手摩挲、仔细端详了不知多少遍！
整个凤祥楼，
单说接触次数，绝对没人比他摸的多！
一想到此，郑观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都不是有些发软了，是直接就软了。
…
林秋宇还懵懂地惊叹于这神奇景象。
喃喃道：“我靠……这碗居然会发光欸？有点儿太酷了吧！”
感慨的同时，他还在摸手机，显然是想要把眼前的这幅画面给拍下来，到时候发给他那几位死党……又是一个装x的好素材啊！
但他话音刚落下，手机还没摸出来，身旁的林秋月已是脸色剧变！
郑观洋脑海中的那些可怕联想，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什么世家千金的从容风度，什么清冷自持，在这一刻都被一股强烈的惊惧冲得七零八落！
黑暗中，
借着门口库房外厅的灯光，能够依稀看到场内众人的站位。
这一刻，
林秋月看的清楚，距离那碗最近的，不是凤清贤，也不是郑观洋，而是陈默！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
一个箭步直冲而上，根本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一把紧紧抓住陈默的手臂，用尽全力将他从案几旁猛地拽开，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急切：“陈大哥！快离开那里！危险！”
陈默被拉得一个趔趄。
而林秋月的这一声高呼，就像是一声发令枪，落下的瞬间，引的场内诸人齐布后退。
脚步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是既整齐又混乱的。
刚掏出来手机还没点亮屏幕的林秋宇，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接被他老姐的这一声高呼吓了一跳。
他傻愣愣的回头，这才发现，身旁已经没人了，全都在往后退。
林秋宇刚想张嘴发问，
话还没问出来，便感觉到自己老姐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
牵引着他在黑暗中，往后退……
…
陈默感受到林秋月手上传来的巨力和她声音里的惊惶，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场内众人的恐惧来源。
他心中不由一暖，但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让人安心的淡然，反手轻轻拍了拍林秋月紧绷的手背，语气沉稳地开口：
“大家别慌，不要担心。这光并非来自辐射。和大家想的不一样……”
“不是辐射？”
凤鸣春那老迈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
他站位距离本就不是最近的，见多识广的他，其实可以说是场内所有人当中，第一个想到‘真相’的！
也是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后退的！
在自己大孙子凤清贤惊讶的话还没说完，便迈起了步子。
当然，倒不是说他不提醒，而是因为这一切行为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他还没来得及提醒。
但后退完还没站稳，他便也想起来了可怕的事实——他近距离接触这碗的次数，也不少啊！
此刻，凤鸣春盯着那仍带着淡淡荧光的碗，满脸凝重。
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早些年在国外搜罗宝贝的时候，啥情况没见过啊！
凤鸣春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听到陈默的话后，便立刻问道：
“陈小友，你确定？这……”
“我确定。”
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
昏暗中，他目光扫过众人惊惧的脸，看不清上面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众人都很惊恐。
也是连忙说出了事实。
“凤老，郑师傅，请放心。这荧光，根本不是什么辐射，它源自于制作这瓷碗时，匠人在釉料中特意加入的‘夜明珠粉末’。”
“夜明珠粉末？！”
凤鸣春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