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风手忙脚乱的按出相册,
急促的扒拉着,里面赫然是一些文件的照片:
“还有这个!这是当初在倭国那个卖家提供的所谓‘传承资料’和‘检测报告’!还有我的付款凭证!机票!酒店记录!都在这里!我……我是真让人给坑了!是那帮倭国的王八蛋给我下的套啊!”
他指着那份掉落在地的热释光测年报告,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
“我……我才是那个最大的棒槌!我花了六百七十万!真金白银!请回来这么个破烂!我还当个宝!我……我他妈……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
宋朝风说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要不是扶着一旁的座椅,他是真瘫下去了。
…
眼睁睁的瞧着宋朝风这略有些夸张的自证行为,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清晰无比的聊天记录、银行转账凭证,于歉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其实在此之前,
陈默就给他小声说过,大概率不是局。
若真是专门盯着他设的套,是不会这么粗糙的,就比如现在他们正在等的现代技术检测报告,定然是非常完善的,不可能出现眼下这种连一张报告都没有的情况。
于歉刚刚也仔细想了想,
的确是这么回事。
真相……应该很简单,就是这宋朝风自己打眼了!
于大爷连忙扶住几乎要瘫软的宋朝风,语气满是唏嘘,中间夹着一丝丝歉意:“老宋!老宋!别这样,信了!我信了!刚才是哥们儿不对,误会你了!你别急,先缓缓,缓缓!”
就连一旁的马末都也同样上前:“宋老板,冷静点。我们也都看明白了,这事儿不怪你,可能的确是那帮倭国人做的局太深,我第一眼都也差点被唬住。你这证据确凿,没人会再怀疑是你做局。”
听到这话,
宋朝风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
那根死死撑着他的弦一松,他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踉跄一步,重重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先前激动得通红的脸此刻也变得有些蜡黄。
在报告出来之前,
宋朝风满脑子都是被冤枉的愤懑和对“打眼”这个名头的恐惧,觉得那才是顶顶丢人的事。他甚至能用过往那些“交学费”的经历来短暂麻痹自己——这行嘛,哪有从不失手的?
然而现在,事实落地,真相大白,信任危机解除,那层用来缓冲的、自欺欺人的薄纱被彻底掀开,赤裸裸的现实如同冰水般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六百七十万……
差不多一年半白干。
宋朝风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金钱的损失,可当这白花花的真金白银真就这么眼睁睁、血淋淋地没了的时候,他才发现,那种剜心剔骨般的难受,根本不受理智控制!
也怪不得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买到假货的客人,得知真相的时候会那般崩溃了。
想到这里,
宋朝风不由扯动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曾几何时,他站在柜台后,看着那些捧着假货、如丧考妣的客人,心底虽有不忍,却总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优越感,觉得是他们自己眼力不济,贪心作祟,才落得如此下场。
可真轮到自己头上,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空虚和绝望。
真金白银打了水漂……
最自信的眼力幌为空谈……
宋朝风是真没精力在于歉、陈默他们面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就那么瘫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然而下一秒,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比刚才还要惨白!
宋朝风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死死抓住陈默的胳膊:
“陈先生!……后怕!我…我现在是真后怕啊!!”
“要是…要是今天你们没来!要是陈先生您没看出问题!我…我明天…不!可能今天晚上!我就把这‘炸弹’给王老板送过去了!!”
那王老板是他这里的老主顾了,对他相当信任。
要不然也不可能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钱打到他账上。
也就是说,大概率不会再单拎出去做什么测年报告……
宋朝风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王老板那么信我!他看都没看就打了八百万!他要是把这壶送给了那位领导……到时候……到时候领导请人喝茶,或者有懂行的朋友看出来……”
宋朝风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就完全不是退钱赔罪能解决的了!!
价值八百万的壶……仅仅只是当做一件儿伴手礼送过去,这种人物,其身份地位、所在的圈子,可想而知!
一旦这把“机仿”的紫砂壶被对方当真品收藏、使用,甚至展示给同道好友品鉴……宋朝风仿佛已经听到了那清脆的、如同琉璃坠地般的碎裂声——不是壶碎了,是他博雅轩的招牌,是他宋朝风这么些年积累的信誉,是他今后的人生,在那一瞬间,彻底粉碎,化为齑粉!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商业纠纷的范畴了!
真要把王老板给坑了,那后果……
宋朝风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可没有忘记,那王老板是山省人,做的是煤矿生意……
说到最后,
宋朝风是真带起了哭腔,不是先前那种演出来的。
紧紧攥着陈默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他原先是真以为这个姓陈的年轻人,是今天这出事儿的罪魁祸首。不是他就没有后面的这些麻烦!
没成想,到最后居然救了他一命!
如果今天没有他陈默在,那他大概率不会卖给于歉。
马末都也不会过来。
自然也不可能有这种后续……
…
马末都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见过很多!
拍了拍宋朝风的肩膀:“宋老板,吃一堑长一智。古玩这一行,永远不能有丝毫侥幸。这次,虽然亏了钱,但能及时止损,认清这是个局,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于大爷也同样心有余悸地点头:“老宋,啥也别说了,去给那王老板打个电话吧!实话实说!态度诚恳点!这钱必须立刻退回去!这交情能不能保住另说,但态度必须到位!”
陈默收回胳膊,
语气冷静的补充道:“联系那王老板时,可以把这份热释光测年报告的照片一并发过去。事实胜于雄辩,真诚一些还是好的。”
宋朝风如同抓住了主心骨,连连点头,用依旧发抖的手拿起手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定住情绪。
随后走到一旁,开始拨打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