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安也跟着笑:“大茂妈,好久没见,您身子还是这么硬朗,擦桌子的劲儿看着比年轻姑娘还足。” 张桂兰乐了,眼角的笑纹挤在一起,手里攥着的抹布还滴着水:“硬朗啥呀,就是瞎忙活惯了,歇着反而浑身不自在。快进来,院里风大,别冻着 —— 要不是你带着大茂,他哪能赚着那么多外快,这孩子回来跟我报喜,说一共赚了四百块,够咱家用小半年了,我还特意给大茂扯了块新布做棉袄呢!” 她说着,自然地接过何雨柱手里的茅台瓶,往院里引。
穿过院子时,张桂兰指着东墙根的石榴树说:“这树还是去年我跟娄先生商量着种的,说是给小娥挡太阳。今年夏天结了满树的石榴,红通通的,咬一口甜得流汁儿!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我给你们装两个带回去,让雨水也尝尝。” 那石榴树长得枝繁叶茂,枝头还挂着几个没摘干净的干石榴,在风里轻轻晃。何雨柱赶紧推辞:“许大妈,不用不用,我们是来办事的,哪能拿您的东西。” 张桂兰却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熟稔的嗔怪:“啥你的我的!这石榴是娄家的,我做主给你拿两个,娄先生也不会说啥!就是个心意,你再推辞,就是不把我当长辈看了!” 何雨柱没法,只能笑着应下。
刚走到正屋门口,张桂兰就加快脚步迎上前,顺手把茅台瓶放在门口的八仙桌上,又转身往厨房走:“娄先生,柱子和曾师傅来了!我去把刚泡好的茉莉花茶端来,他俩都爱喝这口,早上特意多泡了些,闷得正入味呢!” 屋里的娄先生听见声音,赶紧放下手里的报纸,扶了扶老花镜站起身:“曾师傅,柱子,一路辛苦了,快坐快坐!”
几人进了正屋,屋里的陈设透着股子旧时代的体面 —— 红木桌椅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桌腿上还雕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虽有些年头,却依旧透着贵气;墙角摆着个西洋钟,钟摆轻轻晃动,发出 “滴答” 的轻响,那是娄家早年做进出口生意时留下的物件。桌子中间摆着个青花瓷茶壶,釉色温润,旁边放着四个白瓷茶杯,杯沿还沾着水汽。娄先生穿件深灰色的中山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旧怀表,语气里带着读书人的斯文,却也藏着几分小心翼翼。
何雨柱和曾念安坐下时,指尖碰到红木桌面,能感觉到木料的厚重。张桂兰端着描金茶盘走进来,把茶杯一一递到几人手里,茶盘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茉莉花茶的香气瞬间漫开来,何雨柱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花香,正是他喜欢的味道。
曾念安清了清嗓子,把带来的礼品往桌子中间推了推,油纸包的水果糖、叠得整齐的细棉布,还有张桂兰放在桌上的茅台,摆得整整齐齐:“娄先生,今儿我跟柱子来,是为了他和小娥的事。柱子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在丰泽园学手艺时,凌晨三点就起来练颠勺,踏实肯干,心眼也正。他对小娥上心,前阵子听说小娥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天不亮就去排队,冻得手通红也没喊累。俩孩子互相瞧着顺眼,我们做长辈的也觉得般配,想跟您商量商量,把这门亲事定下来,让孩子们安心。”
娄先生端着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时,手指在杯沿摩挲了两下,点了点头:“曾师傅说的是。我也挺喜欢柱子这孩子,前阵子柱子说想跟我请教些老北京的典故,小娥知道后,特意提前查了家里的旧书,还帮着整理了笔记,细致得很。柱子踏实肯干,手艺又好,小娥跟他在一起,我放心。只是……” 他话没说完,眼神往窗外瞟了瞟,目光落在院墙上那处被重新粉刷过的痕迹 —— 去年街道来核查 “资本家成分”,把院里挂着的旧牌匾拆了,那痕迹就是当时留下的。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家早年是做棉纱生意的,算是旧社会的资本家,这成分本就敏感。更要紧的是,小娥她哥哥早年去国外做贸易,这都快十年了,只敢偶尔寄封信回来,还得托人转好几道手。这事儿虽说没多少人知道,但总归是个牵挂。现在这形势,要是再因为‘娄’这个姓引人注意,怕是不仅我要遭殃,连小娥都得被拖累,这点家底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话一出,张桂兰的眼圈瞬间红了,她伸手摸了摸衣襟里藏着的一张旧照片 —— 那是小娥哥哥走之前拍的,照片都快被磨得泛白了。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可不是嘛!他哥哥走的那年,小娥才十岁,抱着他的腿哭,说‘哥你别走好不好’。这些年,我看着娄先生连封信都不敢留,收到了就赶紧烧,生怕被人发现。要是小娥嫁过去还姓娄,再被人扒出有个在国外的哥哥,说咱‘里通外国’,那小娥这辈子不就毁了嘛!”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赶紧用围裙角擦了擦,又补充道:“现在外头查得严,前两天胡同口老张家,就因为早年在国外有个亲戚,被人举报,连夜就被带走问话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娄家这成分本就扎眼,可不能让小娥因为这受委屈。再说柱子这么靠谱,小娥跟他过安稳日子才最重要,姓啥不都一样嘛!”
这话一出,张桂兰的眼圈瞬间红了 —— 她在娄家做了这么多年保姆,早把小娥当成半个闺女,对娄家的难处也看在眼里。她伸手摸了摸围裙口袋里藏着的一张旧照片,那是小娥哥哥走之前,托她帮忙保管的,这些年她一直小心收着,连许大茂都没告诉。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娄先生,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小娥这孩子多好啊,小时候就跟着我后面‘张姨张姨’地喊,我看着她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