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垂着头,指尖用力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戳破皮肉:“老爷说的哪里话,妾身怎会不敢?只是当年是当年,如今张大人是奉旨而来,行事比从前谨慎百倍,若是还按老法子来,怕不是自投罗网。”
小妾缓缓抬头,眼底蒙着一层水光,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妾身是怕,万一有个差池,不仅帮不了老爷,反倒让老爷被人抓住把柄,那妾身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姓张的花名在外,你只管去 !”陈知行咬着牙说道。
大明官场本来就有通妾之好,陈知行也不算是很出格。
卢龙县驿站
李贵李指挥使带着妻子张星奇前来拜见,李贵一见面就嚷嚷着说道:“少爷你偷偷摸摸来卢龙也不说一声,幸好星奇告诉我了,否则我爹知道肯定要揍我一顿。”
“你都是指挥使了,你爹还能揍你?”
张星奇向前福了福身:“少爷还是老样子,没变。”
“叫什么少爷,你该叫哥?。”
李贵从后面拉出儿子:“快!过来给少爷磕头。这是我儿子, 李开阳。”李贵介绍道。
那小男孩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袄,怯生生地躲在李贵腿后,只露出半张圆圆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张锐轩,攥着李贵衣角的小手紧了紧,没敢上前。
李贵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故意板起脸:“臭小子,平时在家不是挺能闹?这会子倒怂了!快给少爷磕头,往后跟着少爷学,将来比你爹还有出息!”
李贵还想着背靠寿宁侯府弄个世袭的爵位,那李家就彻底改换门庭了。
李贵的指挥使是流官,没有恩旨的话,将来儿子能恩补一个七品官,孙子只能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要是能的一个世袭百户那也就是说家族后代能一直有一个六品官。
张星奇嗔了李贵一眼,上前轻轻把孩子牵出来,柔声哄道:“开阳不怕,这是你舅舅,不是外人。”
说着,张星奇朝张锐轩屈膝笑了笑,“孩子小,怕生,哥你别见怪。”
张锐轩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顶的头发,语气也温和了几分:“磕什么头,都是自家人。”
张锐轩从口袋内掏出一个一两的金裸子,“拿着玩去吧!”
张星奇起身拉起儿子出去了,房间内就剩下李贵和张锐轩。
“你这是来做说客的!”张锐轩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李贵尴尬的说道:“少爷,侯爷派人传了话,少爷不管成与不成,都该回去了。”
张锐轩冷哼一声:“知道了,就知道你小子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李贵立刻叫屈道:“天地良心,我李贵可是支持少爷的,少爷你说灭谁就灭谁,李贵绝不含糊。”
张锐轩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高炉改造图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灭谁?你当是打蒙古部落呀!”
张锐轩抬眼看向李贵,眼神沉了沉,“只是有些人,总把心思花在歪处,就想治一治他。”
李贵悠悠说道:“陈大人其实供应粮草还是很及时的。”李贵的这个卫还是一直挂靠在煤铁集团,后勤保障都是煤铁集团保障的。
张锐轩笑着把李贵赶出去了。
张星奇看着李贵出来,也没有说什么,拉着儿子默默的跟在后面。
李贵走了一会儿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们谈的怎么样了?”
“你的表情告诉了我,还需要问吗?”
夜幕降临,驿站显得异常安静,张锐轩还在思考这次高炉的技术改造。
八年了,这个煤铁集团真的一点进步也没有,用的还是张锐轩当年离开时的技术底子,当年张锐轩离开的时候可是留下技术发展方向的。
这个时候,陈知行的小妾穿一件黑色斗篷提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张锐轩头也没有抬的说道:“不是让你回去等消息吗?”
陈知行的小妾脚步一顿,握着食盒提手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又放缓动作,轻轻将食盒放在桌角:“张小大人还在忙?妾身瞧着天晚了,厨房炖了些银耳羹,想着大人或许还没顾上吃饭,就自作主张送过来了。”
“你怎么进来了?”张锐轩感觉非常诧异,守卫是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敢往里面放?
“大人不必动怒,是奴家哀求他们放进来的。”
“你来做什么?”
小妾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食盒边缘,声音放得更柔:“就是……瞧着夜色深了,怕大人忙起来忘了进食,特意炖了些羹汤来。这银耳是前些日夫君托人从江南捎来的,炖得烂透了,大人尝尝,能解乏。”
小妾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瞟了张锐轩一眼,见张锐轩仍盯着图纸,没露出厌烦的神色,才又小声补了句:“家里老爷总说,大人为铁厂的事劳心费神,是知行的福气。妾身也没别的能帮上忙的,只能做这点小事,望大人别嫌弃。”
张锐轩抬起头,靠在椅子后面,眼睛看着小妾:“陈总办真的是让你来送吃的?放下吧!你可以回去了!”
小妾身子微僵,指尖攥得食盒边缘发紧,却没立刻转身,反而往前挪了半步,声音里添了几分怯意:“大人……妾身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张锐轩没开口,只抬眼望着自己,又继续说道:“这些日子,铁厂的工匠们都在传,说大人总盯着炉渣琢磨,却不管炉膛的事……夫君听了也急,夜里总翻来覆去睡不着,怕耽误了朝廷的差事。”
苏软软垂着头,语气放得更软,“妾身知道不该多嘴,可实在瞧着夫君焦心,想问问大人……这炉子的事,当真有法子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张锐轩并不接话。
苏软软身子又是一滞,似乎没料到张锐轩会突然问起名字,指尖下意识绞了绞斗篷下摆,声音轻得像羽毛:“回大人,妾身闺名软软,苏软软,夫君平日里都叫妾身软儿。”
“有多软?”张锐轩想起初见时候,苏软软跳的那支舞,确实够软的。
苏软软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指尖猛地攥紧了斗篷,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苏软软垂着头,眼睫毛飞快地颤动着,声音细得像蚊蚋,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羞赧:“大……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区区贱名罢了,哪有什么‘软’不‘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