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源——或者说,困在这具名为“星野源”的躯壳里的林枫——呆坐在冰冷的榻榻米上,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久久未动。
水盆里的涟漪早已平息,那张陌生的脸庞清晰地映在水中:十一二岁的年纪,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黑眸里,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惊悸,以及一片深不见底的、无所适从的茫然。他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水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真实得令人窒息,彻底击碎了最后一丝“这或许是场噩梦”的侥幸。
他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坠入了那个本该只存在于漫画书页里的二次元世界。
“星野……源……”他尝试着发出这个名字的音节,干涩的嗓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陌生得让他心头一紧。记忆的融合还在缓慢推进,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在解压庞大的文件,时不时跳出些细碎的片段:烈日下反复练习手里剑,掌心磨出的血泡隐隐作痛;父母模糊却温暖的笑容,在空荡的屋子里化作触不可及的幻影;忍者学校毕业那天,攥着毕业证书时,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自豪;独自回到寂静的家,面对冷锅冷灶时,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孤寂……
这些不属于“林枫”的情绪碎片,此刻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那份沉甸甸的孤独感,也真实地压在了他的心头,喘不过气。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他很清楚,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恐慌只会成为催命符,失去冷静的瞬间,可能就意味着死亡。
他定了定神,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属于“星野源”的“家”。
房间小得可怜,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身下的榻榻米边缘已经磨损,露出里面泛黄的草席,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除了那个掉漆的小木柜和盛水的木盆,墙角只有一张矮矮的书桌,上面零散地放着几卷卷轴、几支磨秃了的笔,还有一把边缘生锈的手里剑,看得出很久没有好好保养过。
他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卷摊开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人体查克拉经络图,是忍者学校的基础教材。那些日文,他竟能毫无障碍地读懂,想来是身体原主留下的本能,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卷轴旁,一个褪色的相框静静躺着。他拿起相框,里面是一张有些模糊的三人合影:一对穿着中忍马甲的年轻男女,笑容温和得像春日的阳光,中间站着个小小的黑发男孩,腼腆地笑着,眉眼间带着稚气——那是小时候的星野源,和他的“父母”。
林枫的指尖轻轻拂过相框里那对男女的脸庞,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这对温柔的夫妇,早已在任务中殉职,只留下照片和记忆里的残影;而他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恐怕也已是车祸后冰冷的一具尸体。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却在此刻交汇于“孤独”二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让他鼻子一酸。
“咕噜噜——”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尖锐的饥饿感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五脏六腑。他这才恍然,从醒来至今,除了那几口凉水,他什么都没吃。
生存的本能瞬间压过了纷乱的思绪。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才是首要的事。他必须找点吃的。
靠着原主残留的记忆,他摸索着推开那扇糊着纸的拉门,“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打破了房间的沉寂。门外是个更小的空间,厨房和餐厅挤在一起,只有一个简陋的土灶、一个掉漆的小碗柜,还有一张矮矮的木桌。他打开碗柜,里面只有小半袋快要见底的米、一小罐盐,和一碟干硬的咸菜,米缸更是空了大半。
“原来这么穷啊……”他低声呢喃,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靠着微薄的抚恤金,在这样的环境里独自长大的吗?
他笨拙地生火、淘米、煮粥——幸好原主的身体记忆还在,加上他以前野营积累的经验,过程虽然磕磕绊绊,总算没把粥煮糊。当他捧着那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粥,就着干硬的咸菜小口吞咽时,现实的压力像潮水般涌来。填饱肚子只是第一步,作为刚毕业的下忍,他需要靠任务报酬活下去,需要提升实力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更需要好好规划,怎么利用脑海里那宝贵的“先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站稳脚跟。
喝完粥,他清洗好碗筷,目光又落回了那个相框上。照片里的“父母”依旧温柔地笑着,仿佛在无声地鼓励他。他轻轻将相框扣在桌面上,像是在与过去告别,也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从现在起,他就是星野源了。
他需要走出去,亲眼看看这个“木叶隐村”,确认这个世界的真实,也确认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拉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眼得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适应了片刻后,他看清了门外的景象:一条狭窄的街道,两旁是样式相近的日式住宅,屋顶的瓦片上还沾着晨露。远处,更高大的建筑轮廓隐约可见,而最显眼的,是远处山壁上那四座巨大的头像——初代火影千手柱间、二代火影千手扉间、三代火影猿飞日斩,还有四代火影波风水门。
那熟悉的火影岩,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坐标,瞬间锚定了他所处的时间和空间——木叶60年左右,正是剧情开始的时候。
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穿着绿色马甲、额头戴着木叶护额的忍者们行色匆匆,脚步里带着紧迫感;普通村民挎着篮子,笑着打招呼,充满了生活气息;偶尔有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跑过,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响在耳边。
空气里弥漫着植物和泥土的清香,远比他记忆中原世界的都市空气干净。这一切都那么鲜活,那么真实,让他恍惚间觉得,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反而像一场漫长的梦。
他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远处,几个穿着同款衣服、脸上带着稚气的少年结伴走过,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分班,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喂,源!”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星野源的身体微微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跑了过来。男孩穿着普通的短褂,额头没有护额,显然是附近的普通村民家的孩子。
“听说你昨天顺利毕业了?恭喜啊!以后就是厉害的忍者大人了!”男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熟稔得像是认识了很久。
“……谢谢,健太。”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从星野源口中说出,是原主记忆里的碎片。这个叫健太的男孩,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小时候经常和原主一起玩。
“不过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健太凑近了些,眼里满是关切。
“没事,”星野源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指尖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只是昨晚没睡好。”
“也是,马上要分班了,肯定紧张!”健太恍然大悟,又叽叽喳喳地聊了几句关于忍者的憧憬,才挥挥手跑开,“那我不打扰你啦,源,分班加油啊!”
看着健太跑远的背影,星野源轻轻吁了口气,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这简单的几句对话,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实感”——他不再是隔着屏幕看这个世界的观众,而是真真切切地活在这里,有名字,有身份,有认识他的人。他是参与者,不是旁观者。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嘈杂的街道,再次望向那座宏伟的火影岩,望向远处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的村落。陌生感依旧萦绕在心头,但最初那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已经渐渐被一种沉重却坚定的决心取代。
他知道,未来有太多的悲剧会在这里上演:那些鲜活的生命,会在战争、阴谋、仇恨中消逝;那些温暖的笑容,会被泪水和鲜血淹没。
而他,或许能做点什么。
至少,他要先好好活下去。然后,拼尽全力变得更强。
他转身回到屋内,轻轻关上门。房间依旧简陋,却不再是纯粹的“陌生之地”,而是他在这个危险世界里,第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是他的起点,也是他暂时的避风港。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柄边缘生锈的手里剑。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瞬间清醒。他握紧手里剑,指节微微泛白。
接下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不会平坦。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前路坎坷,也要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