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顶端的月纹还在震颤，那道不属于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夜澜的手却没停。
他指尖发力，将钥匙狠狠推入光阵中央的凹槽。
咔——
一声沉闷的咬合声响起，仿佛千年锁芯终于迎来了正确的齿痕。整座祭坛剧烈一震，碎石腾空而起，又在半空中凝滞。银金色的光柱自阵眼爆发，直冲云霄，撕裂了笼罩祖地的阴云。光柱中浮现出无数古老符文，旋转着汇入虚空，像是某种沉睡的规则正在被重新书写。
夜澜双臂撑地，喉咙一甜，一口血涌上嘴角。钥匙与塔心石的共鸣在他体内炸开，灵力如刀，在经脉中疯狂冲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雷脉在抽搐，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可他不能退。
铁无锋的血还烫在钥匙上，那七锤砸下的身影还在他眼前晃动。他咬破舌尖，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将自身血脉之力顺着钥匙灌入阵眼。
“给我……开！”
轰！
幻天塔第三层核心彻底激活。孵化室中，那枚布满裂痕的灵宠蛋猛然一颤，表面银纹如活蛇般游走，下一瞬，“砰”地炸裂！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升起，银发如瀑，六对光翼自背后展开，每一片羽翼都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幽瞳悬浮在祭坛上空，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却不再衰减。
就在这一刻，废墟深处传来一声怒吼。
“不——！”
夜鸿煊从坍塌的石柱下暴起，左臂扭曲变形，黑气缠绕，手中凝聚出一柄混沌黑刃。他身后，三名被混沌侵蚀的夜家长老同时自爆，狂暴的气浪席卷而来，直扑核心阵眼。
夜澜猛地抬头，幽陨剑横在身前。
“幽冥剑意——封！”
紫金色剑气轰然爆发，在阵眼前方凝成一道弧形屏障。自爆的冲击狠狠撞上剑壁，整片空间都在震颤。剑身嗡鸣，裂纹自剑柄蔓延至剑尖，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屏障摇摇欲坠。
就在那混沌黑刃即将斩落的瞬间，幽瞳的双眼猛然睁开！
血瞳深处，三勾玉纹路缓缓旋转，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席卷全场。她六对光翼猛然张开，羽翼一振，一道巨大的光罩自她体内扩散而出，瞬间笼罩整个夜家祖地。
轰——！
夜鸿煊的黑刃劈在光壁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这……不可能！月神的坐骑，怎么可能……觉醒？！”
光罩内，夜澜单膝跪地，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幽瞳，声音沙哑：“你……听得到我吗？”
幽瞳没有回头，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夜鸿煊，血瞳中翻涌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古老的神殿、染血的祭坛、断裂的锁链，还有那一声声被封印千年的哀鸣。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你刚才说……‘早已’？”
夜鸿煊冷笑，嘴角溢出黑血：“怎么，终于想起来了吗？你们月神一族，本就是夜家豢养的守护兽，被封印、被奴役，甚至……被献祭！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早就该消失的残局！”
幽瞳的光翼微微一颤。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
她看见自己被锁在地底深处，六对光翼被铁链贯穿；她看见夜家先祖手持祭刀，割开月神的咽喉；她看见那场大火，烧尽了整座神殿，也烧断了她与本源的联系。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
夜澜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传音：“别被他影响！你现在是自由的，不是谁的棋子！”
幽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血瞳已恢复清明。她缓缓抬起手，六对光翼在身后缓缓旋转，光罩的强度再度提升，连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自由？”她冷笑，“那你们夜家，可曾给过月神一丝自由？”
夜鸿煊脸色骤变，怒吼道：“闭嘴！你根本不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你们背叛在先——”
“我只明白，”幽瞳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用谎言供奉神明，用鲜血书写家规，用背叛换取力量。而我，只是你们罪孽的见证者。”
她指尖一划，光翼边缘凝聚出一道月牙形光刃，遥指夜鸿煊：“现在，轮到你们偿还了。”
夜鸿煊暴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疯狂取代。他猛地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额心，口中念出一段晦涩咒语。黑气自他体内喷涌而出，竟在身后凝聚出一道模糊的虚影——那是夜家初代家主的轮廓，手持权杖，眼神冷酷。
“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撼动夜家千年的根基？！”夜鸿煊狞笑，“我虽败，但祖灵未灭！只要血脉不绝，夜家永存！”
幽瞳冷笑：“那就让我，亲手斩断这扭曲的血脉。”
她双翼一振，光罩骤然收缩，所有力量汇聚于她指尖。月牙光刃暴涨十丈，撕裂空气，直劈夜鸿煊！
轰隆——！
光刃斩下，夜鸿煊仓促抬手格挡，黑气凝聚成盾，却被瞬间击碎。他整个人被轰飞数十丈，撞塌三根石柱，口吐黑血，左臂当场炸裂。
可他竟又站了起来。
“杀不死我……杀不死我！”他嘶吼着，疯狂地撕开胸膛，取出一颗跳动的黑色晶核——那是他以自身为容器封存的祖地命脉残核，“只要我还活着，夜家就不会亡！”
夜澜瞳孔一缩：“他要引爆残核！”
幽瞳目光一冷，六对光翼猛然合拢，随即再次展开，光罩强度再度飙升。她低喝一声，指尖光刃再度凝聚，准备彻底抹杀夜鸿煊。
就在此刻，夜鸿煊忽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只有你在觉醒？”
他猛地将残核按入心口，黑气瞬间吞噬全身。他的双眼变得漆黑，皮肤龟裂，一道道血线顺着脸颊流下。而他身后，那初代家主的虚影竟开始实体化，手持权杖，缓缓睁眼。
幽瞳瞳孔一缩：“这不是你的力量……你被附身了？”
夜鸿煊的声音变了，低沉而古老：“千年前，我赐予夜家力量；千年后，我归来，重掌权柄。”
夜澜握紧幽陨剑，冷冷道：“冥主的爪牙，也敢自称归来？”
那附身者冷笑：“冥主？不过是我随手布下的棋子。真正的主宰，从来都是我。”
幽瞳死死盯着那虚影，血瞳中的三勾玉疯狂旋转。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你不是夜家先祖……你是那个背叛月神、窃取神力的祭司。”
虚影微微一滞。
夜澜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幽瞳的记忆，正在觉醒。
而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幽瞳的光翼忽然剧烈一颤，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夜澜察觉不对：“你撑不住？”
幽瞳咬牙：“强行唤醒前世记忆……身体负荷太大。”
她的光翼开始出现细微裂痕，光罩的亮度也微微减弱。
夜鸿煊——或者说那附身者——狞笑：“看来，你的觉醒，也不过如此。”
他举起权杖，黑气凝聚成矛，直指幽瞳。
夜澜一步踏出，挡在光罩边缘，幽陨剑横于胸前：“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附身者冷哼：“螳臂当车。”
黑矛轰然掷出，撞击在光罩上，激起层层波纹。幽瞳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
夜澜立刻传音：“别硬撑！收一部分力量回来！”
幽瞳摇头：“不能收……一旦光罩破裂，他就能冲进来杀你。”
夜澜怒道：“那你呢？你想死在这里吗？！”
幽瞳转头看了他一眼，血瞳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恢复冷厉：“我说过……这次，换我护你。”
她深吸一口气，六对光翼猛然张到极限，所有光纹同时亮起，光罩强度瞬间提升到极致。黑矛被硬生生震碎，附身者脸色一白，后退半步。
夜澜死死盯着她颤抖的背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她正在透支生命。
可就在这时，幽瞳忽然低语，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他耳中：“塔心石……共鸣……能帮我……”
夜澜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他迅速取出两块塔心石，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石面。血光流转，塔心石骤然共鸣，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顺着血脉流入他体内。
他毫不犹豫，将这股力量通过灵魂链接，传递给幽瞳。
幽瞳身体一震，光翼上的裂痕竟开始缓缓愈合。她的气息再度攀升，血瞳中的三勾玉完全稳定。
附身者脸色大变：“不可能！塔心石怎会响应你？！”
幽瞳缓缓抬起手，六对光翼在身后形成一轮银月。
“因为，”她冷声道，“它认的，从来都不是夜家的血脉。”
“而是……月神的契约。”
她指尖一划，银月光刃横扫而出，直劈那附身虚影。
夜鸿煊怒吼，权杖迎上。
轰——！
光与暗在祭坛上空炸开，气浪席卷四方。
夜澜死死盯着那道银发身影，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光罩依旧笼罩，风暴未歇。
幽瞳的指尖，还悬着那道未落的光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