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刚踩上第七阶,林子渊整个人猛地一晃,膝盖差点砸在石面上。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舌尖被自己咬破的瞬间,腥味混着灼烧感直冲脑门。他咧嘴笑了,笑得歪歪扭扭:“师父啊,您这烧烤摊开得真讲究,连魂魄都给铺上铁板了。”
黑气从手臂往上爬,像条活蛇缠住脖子,凉意刺骨。可石阶传来的热力却从脚心炸开,一路烧进骨头缝里,两种力量在他体内对撞,撕扯得他眼前发黑。他没倒,反而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沙哑:“烤归烤,别把我脑子烤糊了,我还得记账呢——您欠我三顿锅巴,外加两坛老酒。”
他往前挪了一步,第八阶就在眼前。脚尖悬空的刹那,神魂像被无数细针同时扎穿,疼得他浑身抽搐。他没退,反而把牙关咬得更紧,任由那股痛觉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像一根钉子死死钉进意识深处。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抖得不成调:“行,你狠,老子陪你疯。”
体内某处沉寂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不是法力,也不是灵气,更像是一种本能——战斗的本能。它从记忆深处浮上来,不讲道理,不问缘由,只管接管身体。林子渊眼神一凝,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剑。他不再靠意志硬撑,而是让那股本能接管四肢百骸,引导气息护住心脉。
石阶尽头有光,微弱但稳定。他盯着那点光,一步踏上去。
第八阶落脚的瞬间,整条石阶轰然震动。黑气与焚心火交织成网,缠绕在他周身,像无数条锁链勒进皮肉。他没叫,没喊,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嘴里还在哼那首跑调的小曲儿,词都乱七八糟:“魂儿快飞喽……师父追着喂锅巴喽……火苗舔脚心喽……我偏不喊疼喽……”
洞外,黑袍长老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什么。他本以为这小子撑不过第五阶,没想到居然硬扛到了第八阶,还一副越疼越来劲的样子。他皱眉,低声自语:“不对劲……这反应,不像单纯靠意志硬撑。”
他犹豫了一下,没立刻跟进去。这台阶他认得,是清风道长当年亲手设下的“焚心阶”,专炼神魂,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尝试。可眼前这小子,明明境界不高,动作却越来越稳,步伐也越来越准,像在刀尖上跳舞,偏偏跳得有模有样。
林子渊不知道有人在看。他眼里只有前方那点微光,还有体内那股越来越清晰的剑意。它不讲章法,不循套路,纯粹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磨出来的本能——躲、挡、刺、斩,每一个动作都在神魂被灼烧的间隙精准嵌入,像在火海里劈出一条生路。
他忽然停下脚步,不是撑不住,而是听见了声音。
石阶尽头的微光中,有符文在低语。不是语言,更像一种共鸣,随着他每一步落下而震动。他侧耳听了片刻,忽然笑了:“哟,密码锁?师父您还挺时髦。”
他没去猜符文的意思,而是直接伸手按在石面上。指尖刚触到,一股热流猛地窜进经脉,像钥匙插进锁孔。他浑身一震,神魂深处某个角落“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清风道长的残念浮现出来,虚影模糊,声音却清晰:“臭小子,总算没把脑子烤糊。”
林子渊咧嘴:“您老留的魂印密钥,是拿我当试验品吧?”
残影没回答,只是抬手一点,一道青光没入他眉心。刹那间,体内剑意暴涨,黑气被逼退三寸,焚心火也被压制了几分。林子渊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早该这么干,非让我先疼一轮。”
残影渐渐淡去,最后一句话飘进他耳朵:“第九阶,才是真正的试炼。别死了,锅巴还没给你。”
林子渊翻了个白眼,抬脚继续往上走。第九阶比前八阶加起来还烫,脚底刚沾上,皮肉就传来焦糊味。他没停,反而加快脚步,任由剑意在体内横冲直撞,把黑气和焚心火搅成一团乱麻。他边走边骂:“师父,您这试炼设计得真缺德,下次改行开铁匠铺吧,专打锅铲。”
石阶尽头的光越来越亮,符文低语也渐渐清晰。他听懂了——不是咒语,也不是口诀,而是一段记忆。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那人站在同样的石阶上,衣袍染血,眼神决绝。他身后是深渊,面前是封印,脚下是同样的焚心火。他没退,也没哼歌,只是默默抬起手,将自身神魂化作锁链,一层层缠绕在深渊入口。
林子渊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清风道长要设下这焚心阶——不是为了考验弟子,而是为了唤醒这段记忆。九幽的封印,从来不是一人之力能镇住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黑气,又抬头望向石阶尽头。光晕中,那模糊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在等他做出选择。
洞外,黑袍长老终于按捺不住,抬脚迈入洞口。他刚踏进第一阶,焚心火猛地窜起,逼得他连退三步。他脸色阴沉,盯着石阶上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咬牙切齿:“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子渊没回头。他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但他没工夫搭理。他正忙着跟体内的剑意较劲,还得应付脑子里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最后一阶。
光晕炸开的瞬间,他听见远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呜咽——小白感应到了他的气息,正在拼命往这边赶。
他咧嘴笑了,声音嘶哑:“别急,等我啃完这口锅巴,就带你回家。”